第106章 告别
夜,新铃铛镇座落在这天色之湖边,经过两个多月的发展,已经有了星光点点,玩家的流失让这里少了一分热闹,却多了一点儿朴素的美....
极光和星空在这湖面上泛起的反光甚至让人分不清天地,两道人影坐在湖边,似乎在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希尔,我....可能很长时间不能来找你了....可能会非常非常长....”
这是两人沉默了许久之后,穆穆的第一句话。
“这样吗....”希尔还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在愣了许久之后,笑着垂下了头。
还是厌倦了吗....也是,对于妈妈来说,这里,只是游戏而已....
“嗯,医生说,如果我不脱离对这个....世界的依赖,精神只会越来越恍惚....”穆穆轻轻点了点头:“我还要照顾家人,很多事已经堆积如山....却不想处理....但是!”
她说着说着,突然望向希尔,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希望我留下来吗?希尔。”
“....我?”希尔沉默,许久,奇怪的看着对方双眸:“我嘛....当然希望你能留下来~不过....你不是说了吗?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是应该的吧?要照顾家人,要处理自己的生活,所以....”
“..........”
穆穆沉默,看着希尔,沉默了许久许久,突然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希尔....我总是....抱歉,我总是把你当做我的女儿,真正的女儿....”
“我也一直把你当做妈妈呀?”希尔歪着头,语气没多少变化。
“欸?真的吗?那你能叫我一声妈妈吗?”穆穆一惊,连忙欣喜的凑了过来,双眼期待。
“....不行。”希尔微微撇过头去,笑着摇起了头。
“欸....”穆穆顿时失落的嘟起了嘴,叹气起来:“为什么....?”
“.........”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希尔回过了头,表情一点点的,变得认真:“因为你....不是我的妈妈,我....我也,不是你女儿。”
“.........”
穆穆的眼眸微微张大,显得有些惊讶,过了许久,眼眸中闪过一丝落寞,但紧跟着的,还有一抹释然。
“是啊....我的女儿....已经....”
她笑着,长长叹了口气,仰望星空,话说到一半又停住,再次看着希尔:“我曾经有个女儿,知道吗,她和你....真的很像。”
“是吗?”希尔转过头,表情微微惊讶。
“嗯。”
穆穆如同与朋友交心般点了点头,随后追忆的看向远方:“她呀....以前可活泼啦,什么都想尝试一下,为此还还得我和她爸时不时要为她擦屁股,噗....”
她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很快,又是一声叹息:“但后来她....得了病,绝症,我只能让她被关在一个小房子里,什么也做不了,我没有照顾好她....”
“....听起来不是你的错。”希尔正一旁默默听着,突然插嘴道。
“不,是我的错,”穆穆立刻打断:“我真傻,真的,一直没有好好陪她....直到她突然变得很沉默,做什么都没有感觉,仿佛看穿一切的样子....我不是个好的母亲....”
“.........”
沉默,还是沉默。
“听起来....你很爱她呢....”不知过了多久,希尔缓缓开口,和穆穆一起看着远处:“如果你的女儿知道,一定不会怪你的....”
“可惜她听不到了....”
穆穆叹息,无奈的摇头,接着,又看向希尔:“你知道吗,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总感觉....你就是她。”
“明明你与她是那么....不同,你那时候充满了激情,就像在发光一样,所有人都会被你吸引....”
“你的脚步很快,好像总是有做不完的事,不像她,眼睛里一片昏暗,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就像....你现在这样。”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希尔,眼里的感情几乎无法掩盖,那,是每一秒都想把对方记在脑海中的贪婪和爱。
“但我就觉得她本应该就是这个模样,像你一样....明明那么不同....不过嘛....现在倒是差不多啦~”
她说着,又突然一笑:“咯咯....不过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
这一下,希尔脸上的笑意却维持不住了。
她静静盯着穆穆,过了许久,缓缓开口:“那你,更喜欢那种样子的我?”
“当然是那个时候的你啦,”穆穆笑着,摸了摸希尔的头:“我不想再看到和我女儿一样的悲剧了,但是....如果你不想改变,我依旧爱你,只不过....”
“你要走了。”希尔接过了对方的话,转过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嗯....除非你想让我留下,”穆穆点头,很认真的看着希尔,再一次,把请求提出:“希尔,你....能叫我声妈妈吗?”
“........”
希尔没有回答,撇过头去:“你的女儿,已经死了,我不是她,请你不要再陷入幻想了!”
“........”
穆穆一愣,再一次低头:“可你现在与我,又有什么不同呢?我只想抛下这一切,然后弥补....”
“没有什么要弥补的!”
希尔突然有些激动,语气沉重,胸膛起伏:“你不欠你女儿的,也无需在我这里弥补什么!你该走了,不要再沉沦于不属于你的世界!在你的世界看着我吧!好好的看着我!我会让你知道的!我不是你的女儿!我与她不一样!”
“真的吗?”穆穆起身,眼角含笑。
“绝对!”希尔气呼呼的,紧紧捏拳:“我和她不一样,我不会被失败击垮!我不需要谁的照顾!不是累赘!不会绝望!我,是无敌的!”
“我也一直这样认为。”穆穆始终笑着,静静的开口。
“所以你....该走了....”希尔转过身,一个人坐在湖边:“所以你,一定要记得在那个世界看着我....看着我打败所有敌人....”
“嗯....”
穆穆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希尔,再见。”
“........”希尔不再回答,一点点的把头搭在膝盖,埋入臂弯。
“你是我的一切....”
身后的光晕渐渐消散,只留下最后一道轻语,不知是对希尔说的,还是对希尔说的。
只剩下少女一人的身影,孤零零的坐在湖边,正如那一切开始时一般,只有孤寂。
“........”
“........”
“妈....妈....”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死死咬住腮帮,却抑制不住的啜泣,犹如夜莺的啼哭幽幽传出....
希尔控制不住,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哭泣而愤怒。
她不能让妈妈再沦陷下去了,不能让妈妈知道,自己就是她的女儿,她只是一个NPC,在这个世界,妈妈是吃不饱饭,感觉不到冷暖的,她,比任何人都知道....
“妈妈....妈妈....”她的双肩不断颤抖,身后,却再也没有回应。
她不想让李梓走,她想告诉对方,她就是她的女儿。
但她做不到,她必须让妈妈断了这个念想,她要让妈妈回去,而不是分不清游戏与现实....
“妈妈....呜....”
希尔仍在不断的啜泣着,但无论她怎样呼喊,妈妈都不会再回来了。
就如妈妈在另一个世界喊了一千遍她的名字一般,现在,轮到她了....
“小姑娘....”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希尔的哭泣声一点点变小,直到抽泣渐渐停滞,近在咫尺的身边,才悠悠传来一声温柔的询问:
“是和家人走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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