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本来不愉快的心情，一顿饭下来这会儿也消散了不少。

  几个孩子让皇上聊以慰藉，承乾宫的一切也让皇上是无比的轻松。

  但皇上心情好了些，想着自己两个成年的儿子都惦记着自己屁股底下这个位置，疑心病就上来了。

  皇上有意试探慧敏对四阿哥此事的态度，但慧敏就是不接招。

  “皇上，臣妾对朝政之事也不懂，后宫不能干政可是老祖宗的规矩。”

  皇上无奈的拍拍慧敏的手，“这怎么就是政事了？”

  慧敏还是那温和无害的样子，回握住皇上的手。

  “皇上如何处置，都有皇上的道理。”

  “皇上的决断，自然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也会是最合适的决断。”

  慧敏满心满眼都是对皇上的信任和崇拜。

  “四阿哥从身份上，是皇上的儿子，也是皇上的臣子。”

  “为臣者，听从君令，为人子，孝敬尊长，友爱兄弟。”

  “四阿哥此次所为，皇上已有定论，臣妾是皇上的嫔妃，四阿哥的庶母，此事若评价，必定有所偏颇，若是私心里自然是认同皇上了。”

  “臣妾和四阿哥素无交往，若为他说话，实在对不起已逝的弘昉，若不为他说话，皇上可是当阿玛的，想必要觉得臣妾不是亲母，有所苛责了。”

  说着，慧敏娇嗔着依偎到皇上怀里。

  “皇上可是叫臣妾好是难做。”

  皇上看慧敏如此，心里更是满意，贤贵妃倒是有分寸，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啊，一向如此。”

  俩人嬉闹片刻，慧敏才开口。

  “不过这张贵人的事，臣妾可要开口求情了。”

  说着，慧敏从皇上怀里转过身子，眼神认真的看着皇上。

  “臣妾身为人母，不免得共情张贵人此次遭遇，当母亲的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没了，要多么痛彻心扉。”

  说着，慧敏神情里也带上些伤感。

  “若是弘曜或弘曦出事，臣妾都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慧敏静静的坐着，依靠着皇上的胸膛，就这么抬眼看着皇上。

  “四郎，敏儿想，若是咱们的孩子出事，敏儿会不会比张贵人此日还要疯魔。”

  “到时候，皇上会不会嫌弃臣妾。”

  皇上看慧敏这全身心依赖，满眼信任自己，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说起因今日的事而引起的内心担忧的样子，心里腾得一软，心里鼓鼓胀胀的，略有些酸涩。

  “放心，咱们的孩子，一定不会如此，有朕在，敏儿不要怕。”

  慧敏看着皇上，璀然一笑，眼睛像月牙儿般弯弯的，整个人是那么快乐，好像听到了这辈子最珍贵的承诺，那泛着红晕的脸蛋倒映在皇上眼中，让他一瞬间晃了心神。

  “敏儿。”

  慧敏答应的很快。

  “四郎。”

  紧接着，慧敏像是得了承诺，不再去伤春悲秋的担忧自己孩儿的命运，反而说起了张贵人。

  慧敏环着皇上的胳膊，轻柔的将头靠在他的怀里。

  “宫里人都说张贵人受了太大的刺激，已经神志不清了，可其实，依臣妾看，一个母亲得此噩耗，若是没有一点反应的才少见，张贵人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如今还怀有身孕，真是不易。”

  皇上轻轻顺着慧敏的发，“敏儿善良，张氏……”

  “她拿孩子换了别的东西，得此结果，也是……”

  皇上微皱着眉，不由得想起了太后，都是位分低微，都是家世不显，都是一举得子，都是依附的人多年没有子嗣，多么相像啊。

  一个为了前途舍了儿子。

  一个为了家族舍了儿子。

  有什么区别。

  既然当年做出了决定，如今何必惺惺作态。

  皇上不由得迁怒于张贵人。

  身为德贵人时身不由己，可舍了自己成了嫔位，六弟就可以养在身边。

  六弟后还有十四弟，就是没有自己的位置。

  拿了儿子换前途，对佟佳额娘满腹怨言，可等儿子回去又不闻不问，真是矛盾至极。

  张贵人，为的又是什么？

  不过也是利益罢了。

  皇上越想眉头皱的越深。

  慧敏一看，轻轻抬手帮皇上抚开眉头。

  “皇上可不要皱眉，看着皇上不高兴，臣妾也心慌。”

  “倒是让臣妾觉得皇上不喜欢臣妾了似的。”

  慧敏这撒娇的话，让皇上很是受用。

  眉头也松开了，人也高兴了。

  “爱妃深得朕心，怎么会有如此担忧。”

  慧敏故作姿态，“那可不一样，女子在心爱的男子面前，总是患得患失，何况皇上有这么多心爱的女人，敏儿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为了能多得到爱慕的人一点目光，总是要极力做到最好的。”

  皇上凝视着慧敏，眼里带着审视，又带着些别的东西，复杂的情愫交织，最后归于一体。

  皇上嘴角微微勾起，眼里带着一丝真切的温柔，反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慧敏的背。

  “你一向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顿了顿，皇上还是回了慧敏之前的话。

  “至于张贵人，你不用担忧，有惠妃照顾着，想必也是稳妥，你也说她如今受了刺激，别冲撞了你。”

  说着，皇上看着慧敏那姣好的侧颜，这么多年来，还是敏儿最令人舒心，情真意切，表里如一。

  这么想着，皇上罕见的提起了佟佳氏。

  “说起来，每次在这宫殿内，朕都不免想起额娘来。”

  感受到慧敏看过来的眼神，皇上继续道：

  “是佟佳额娘，朕的养母。”

  皇上突然就有了兴致，在此时此刻，分享自己那曾幸福过的时光。

  “佟佳额娘是先帝的嫡亲表妹，两人感情深厚，”说着，皇上眼里满是柔情，甚至隐含泪光。

  “佟佳额娘深爱先帝，多年来朕也是亲自见证了佟佳额娘的深情厚谊。”

  “佟佳额娘是皇阿玛的唯一一位皇贵妃，统领六宫多年，是实实在在的贤内助，可惜额娘病重，后来英年早逝，皇阿玛悲痛万分，朕也无法接受额娘的离世。”

  “额娘蕙质兰心，知书达礼，世间鲜少有女子能出其右，实在是女子中少有的人物。”

  皇上絮絮叨叨的说着佟佳氏的好，眼里也罕见的不带其他情绪，仅有孺慕而已。

  孝懿仁皇后，在皇上的心里，早已经是仙人般的人物了。

  也是皇上心中最愿意承认的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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