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问剑在手机中对赵非说：“他见我做什么？”

  赵非回答：“商量两家公司重组的事。”

  “下午吧，现在要开会。”

  “我和他已经在吉林大道393号门口辅道等着了，只需要两分钟，就在车里谈。”

  “好吧，我们马上到。”萧问剑放下手机，对徐志刚说：“徐师傅，进门之前走辅道，有人等我。”

  “好的。”徐志刚答应了。

  很快到了门前附近的辅道，赵非和周四季已经在一台黑色奔驰车后等着，萧问剑说：“徐师傅，你和郝运来下去等会，让这两人上来。”

  徐志刚和郝运来下车了，萧问剑打开窗户，指了指前排，周四季认真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上车坐到前排，萧问剑往左挪了一下，示意赵非上车，赵非上来了。

  萧问剑说：“有话请讲。”

  周四季转过头来，真诚地说：“萧老板，以现在的市场，支撑不下两家公司了，我找赵总做了一个方案，我们合并吧，我的人来当老总，你的人来当副总。具体的让赵总给你讲。”

  “就这？”

  “就这，麻烦萧老板了。”

  “开会时让赵总讲一下方案吧，你走吧。”

  “等等，除了方案上的，我个人另外给您个人两千万。”

  “我不需要，我不接受方案之外的东西，你重新搞一个方案吧。”

  “啊？这是行规。”

  “我不接受什么行规，也不打算入行。”

  “那可以在这个方案中，增加一千万给贵司。”

  “云家的七千万赔偿，你准备什么时候给？”

  “我会尽快，目前警方已将所有账户全部查封了，我争取在一个月内给。”

  “行，你走吧。”

  周四季下了车，又认真地给萧问剑鞠了一个九十的躬。

  徐志刚和郝运来上车，车很快进了停车场，停到六层小楼前。

  赵非说：“我们直接到六楼大会议室吧，他们已在等候。”

  众人到了六层大会议室，已经有很多人在座，赵非给大家介绍：“这是萧老板，他让我准备了公司重组方案，能够帮公司走出困境。”

  众人只是冷冷地看着，没有一个说话。

  赵非给萧问剑介绍：“这是财务部经理尹小鹿，这是运营部经理昌哲，这是业务发展部经理康宁，这是行政部经理丛众，这是永福物业公司副总经理平安之。全律师你认识，这是全律师的律师同事刘汪菲，这是我们所的会计师邓敏敏。”

  萧问剑坐下后说：“我们开始吧。各位好，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受人委托，来收债。6月22日和6月24日北城土石方公司谢小兴的车，发生两次车祸，一死三重伤，受害人委托我过来处理这个问题。但北方土石方公司目前这个情况，听说在座的工资都有几个月没有发了，因此，我们是公司共同的债主，我们坐在一起，开一个债权人预备大会，加上挂靠司机，就是债权人大会了。我今天来是想和大家一起解决问题，希望与大家能够达成共识。”

  北城土石方公司的中层干部集体沉默，没有人说话。

  萧问剑只得继续说：“老板徐志强也被杀了，警方初步认定，主谋是周四方，凶手就是招正义，招正义是公司什么人？”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也没有人说话。赵非说：“丛经理，你是行政部经理，人事是你在管，请讲吧。”

  丛众这才不情愿地说：“招正义是行政部副经理，但主要负责徐老板的安全。”

  萧问剑冷笑道：“负责安全的人，被竞争对手南城土石方公司收买，杀了自己的老板，真是天大的笑话。公司没有安保部门吗？”

  丛众解释道：“安保部经理陈奇伟已被警方通缉，副经理今天请假。”

  “昨天受伤的汪福、郁茹，和公司是什么有关系？”

  财务部经理尹小鹿满脸委屈地介绍：“汪福是公司副总经理兼永福物业公司的总经理，徐老板在公司的时间少，平时日常工作是他管理，主要负责这栋楼的各个部门和两个停车场。郁茹是小如家物业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主要负责我们这个六层小楼的物业，另外她还是财务部出纳，我们公司的钱都是她在管，这个浪蹄子。”

  “公司还有多少人？”

  尹小鹿继续介绍：“不算挂靠的司机，以及物业公司的人，领工资的有37人。”

  康宁不服气地说：“萧老板，你到底是什么人，能给我们公司带来什么？”

  萧问剑看着众人，冷冷地回答：“债主，目前公安局将公司公章、营业执照和账户KEY盾交给我了，我今天来这里，是和大家一起商量解决办法的，如果大家有异议，我可以回家。”

  “别别，萧老板。”丛众连忙站起来，双手合拜，可怜兮兮地说：“公司是有人有问题，但我只是普通的打工仔，今天7月9号了，我3月份的工资都没有拿到，我上有老下有小，现在总算有人出来解决问题了，各位同事，各位大爷，请高抬贵手，给我这种小民一条活路。”

  康宁仍然不服气地说：“你能解决什么问题？”

  萧问剑看着康宁说：“要不你先回去？”

  康宁不乐意地说：“我为什么回去，我也是公司的中层干部。”

  这时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平安之的对讲机响了，平安之接通对讲机讲了几句挂断，平安之介绍：“今天早上一台渣土车肇事，受害人家属和交警来了。”

  萧问剑不解地问：“按正常流程由交警处理就行了，到这里做什么？”

  康宁解释道：“肇事车辆保险昨天过期了。”

  萧问剑问道：“司机跑了？”

  尹小鹿回答：“司机倒没有跑，但他没有钱，找我们财务，财务也没有，刚才他打电话来找过我。”

  “我下去看看吧。”萧问剑站起来，众人跟在后面，下了楼，看到两个交警押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大厅，后面跟着几个人。

  一个交警严厉地问：“你们这里谁负责？”

  萧问剑平静地问：“什么事？”

  交警继续严厉地说：“你们的司机没有买保险，又说没有钱，受伤人员也不管，需要马上处理。”

  萧问剑冷冷地说：“公司老总躺在市公安局技侦支队的解剖室，副总躺在医院，你想找哪一个？”

  另外一位年龄较大的交警连忙说：“我们找能解决问题的负责人。”

  萧问剑回过头，对着几名中层干部，继续冷冷地说：“你们谁能解决问题？”

  众人不吭声，萧问剑看着尹小鹿，尹小鹿连连摆手说：“别看我，财务没有钱，KEY盾也在你那里。”

  一位满脸憔悴地中年男子，拿着一个X光照片纸袋走过来，哭着说：“你们公司的车撞伤我的儿子，你们总得负责吧，医院让出五万，我从手机上透支了五千，现在只想保住命，我实在没钱了。”

  萧问剑接过纸袋，打开，认真地看了里面的检查报告和X光照片，看着被拷着的男人，问道：“这是挂靠在北城土石方公司的司机和车辆？”

  昌哲回答：“是，人和车都是我们公司的，今天早上就确认了。”

  “别急，我打个电话。”萧问剑对着检查报告拍了个照，打完电话，对在外面围观的肖家华招招手，肖家华跑过来，萧问剑说：“我刚才联系黄镇博士了，他今天上午上班，骨科有床位，我给你转五万块钱，你将人带去，我让他通知明睿医生，他这个伤比较严重，普通医院和医生搞不定。”

  说完，给肖家华转账了五万，将检查报告的照片发给黄镇，肖家华看了看手机，对家属说：“你跟我来吧，我们给你儿子转院到南都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骨科，找我省骨科第一刀上官明睿，萧老板已转了五万给我了。”

  家属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两位交警，年龄较大的交警看了一下肖家华的手机，连忙说：“上官医生是从美国回来的大博士，挂一个号都要200元，萧老板给你都约好，钱也准备好了，快去。”

  几名家属这才跟着肖家华去了，年轻的交警打开司机的手铐，客气了许多：“早这么处理，不就完了，害得我们忙半天。”

  年龄大一点交警，对萧问剑拱拱手说：“萧老板年轻有为，打扰了，检查一下吧，每台车都要买保险，至少要买交强险。”

  然后两人上了警车开车而去。

  萧问剑转身要走，司机连忙说：“等等，萧老板，不好意思，我实在没钱了，公司欠我四十多万，能否支点给我？十万五万都行，我现在欠一屁股债，花呗借呗网贷有三万多了，实在没钱买保险了。”说完直接大哭起来。

  萧问剑看着昌哲，问道：“这司机叫什么，他说的是真的吗？”

  昌哲说：“司机叫丁小宝，确实欠他四十多万。”

  “手机拿出来！”萧问剑拿出手机，用支付宝给丁小宝转账了五万，然后说：“先预支你五万，买保险干活吧，结账时从你的账上扣。”

  丁小宝看了看手机，还有些不相信，看到萧问剑远去的身影，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回到楼上，大家都沉默不语，萧问剑说：“尹经理，你先给大家介绍财务状况吧。”

  “好。”尹小鹿打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连上投影仪，详细介绍：“我先说一下债务，到上月为止，我司欠永福物业401万，欠小如家物业103万，欠挂靠的38名挂靠司机63台车共2465万。”

  “等等，一个司机有好几台车吗？”萧问剑不明白了。

  昌哲详细解释：“是，我们办的挂靠，不是按司机算的，是与个人签挂靠合同，有的人有好几台车，他们自己请司机，严格地来讲，他们是小老板，当然，也有只挂靠一台车的。”

  “欠员工工资107万，还有其他负债130万，不算萧老板主张的债务，共3206万。我再说一下应收款，辉远地产应收款603万，于氏地产402万，其他公司应收款232万，其中含志远建筑37万，应收款合计1237万。另外，还有各类小汽车13台，账面价值753万元，各类办公桌电脑打印机等合计285万，我们的银行账户还有9千多元活期存款，我们资产合计2276万元。资产减去负债，我们公司理论上的资产有-930万元。我们已经资不抵债了，这还是没有计算6月22日和6月24日车祸的赔付。”

  “公司只有37人，怎么会有107万的工资欠款，你们都月薪好几万吗？”

  丛众苦笑地说：“别人多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三月份的工资都没有拿到，七月份再不发工资，我得走了，不然会饿死的，我老婆孩子都养不活了，送回乡下了。”

  萧问剑点点头说：“不错，财务部的工作还是比较扎实的。赵总，你给大家讲一讲周四季的重组方案。”

  邓敏敏推一把赵非，这家伙终于醒了。

  丛众问:“周四季是谁？他和南城土石方公司的周四方是什么关系。”

  萧问剑平静地说:“周大会娶了一个老婆，生了周四方、周慕玉、周慕云，老婆死了之后，娶了老婆的妹妹，生了周四平、周四季，周慕玉嫁给云展鹏的大儿子云思秋，周慕云先嫁给云展鲲的二儿子云思夏，云思夏死了之后，嫁给云展鹏的二儿子云思青。前天晚上，就在这个楼二楼，周四方被周四季做掉了，周四平被招正义做掉了，我当时就在现场，你们不知道吗？”

  众人惊呼，显然大家是第一次听说，丛众有些不相信，问道：“周四季既然杀了他哥哥，为什么会被警察放掉？”

  全律文终于说话了：“我从萧老板和警方得到的消息是，当时周四方周四平带人攻杀两个警察和萧老板等人，周四季是大义灭亲。”

  “我把视频放到中层干部群，大家有空看看吧，赵总，请继续。”

  赵非打开笔记本电脑，接上投影仪，开始给大家讲解方案，无非是两家公司合并，合并为几个部门，精减多少员工，减少多少挂靠司机，以及对精减人员如何赔偿等。

  萧问剑示意尹小鹿将公司的账户流水给自己看看，尹小鹿将笔记本电脑交给萧问剑，解说如何看公司账户流水和月报表，萧问剑越看越心惊，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什么，才赔偿一个月的工资？”

  “什么，用那些从二手市场低价买的豪车，抵债给挂靠司机？这是不是又要出人命？”

  众人纷纷反对。

  萧问剑说：“别吵了，有没有人同意这个方案？”

  众人坚定地说：“没有，我们中层干部一个也没有。”

  “好，我也反对，这个方案重新做。”萧问剑说完，又对全律文说：“全律师，公司重组之后，员工下岗如何赔偿？”

  全律文介绍：“一般来说，可以简化为N+1,N为工龄。”

  “N+1又是啥意思？”萧问剑抓瞎了。

  赵非详细解释：“这里的N+1是指赔偿的工资月数，例如工龄两年，就赔3个月的工资。”

  “好，就按这个标准，还有其他法律规定？”

  全律文补充道：“公司没有买社保，按规定，需要买，从上班之日起买。”

  “好，全部补上。”

  尹小鹿说：“可是，我们部分员工已经自己买了社保。”

  萧问剑对赵非说：“那怎么办？赵总。”

  赵非回答：“可以算钱给员工。”

  “行吗？全律师？”

  全律文回答：“可以，但需要与员工签份协议。”

  “好，按全律师的意见重新起草一个方案，赵总。”

  赵非问：“社保是按工资全额买？还是按最低标准买？”

  “按最低标准吧，本来就没钱。”财务部经理尹小鹿发挥本职工作职能。

  “行，按尹经理的意见处理。”

  康宁冷冷地说：“你从哪里搞钱？是准备抢银行吗？”

  “这个你们不用管，我来想办法。关于重组方案，大家还有没有意见？”

  昌哲关心地问：“欠我们的工资和欠司机的费用，都能结清吗？”

  “问题不大，但我需要时间，给我一周时间，我到时会给大家答案。”

  尹小鹿问：“欠两家物业公司的，和其他欠款呢？”

  “我到时一起给大家答案，当然，如果大家有好建议，你可以给我讲，或者给尹经理讲，今天就到止为到，尹经理、两位会计师、两位律师留下来，其他人可以走了。”

  但众人没有动，萧问剑看着大家，问道：“还有事？”

  昌哲看着康宁，鼓励道：“康经理你说吧。”

  康宁反驳：“你为什么自己不说？”

  “到底什么事？”萧问剑有些不乐意了。

  “还是我来说吧，毕竟我是管财务的。”尹小鹿举起右手，看到萧问剑点头，继续说：“其实两家物业公司最初所有的资金来源，都是北城土石方的，我建议将这家两家公司合并。这两家公司虽然没有多少现金，但两个停车场和一栋小楼的地皮，可以值不少钱。”

  康宁恨恨地说：“是啊，徐老怪将公司的钱都给自己的小舅子和情人，我们大家连工资都不给，难怪招正义造反，做了这狗东西。”

  赵非解释：“其实，除了汪湖山这块地办不下来产权证，其他地已经抵押给银行了，做了贷款。”

  “那就是说这两家物业，特别是小如家物业，完全是空壳了？”

  赵非解释：“差不多，但还有少量油水，可以合并。”

  萧问剑看着全律文，问道：“全律师，你掌握这些证据吗？”

  全律文说：“根据你提供的材料，我找过尹经理和赵总，我认为可以合并这两家公司。”

  “大家有没有不同意见。”

  丛众说：“我们今天早上开过会了，大家一致同意。”

  “既然大家都同意，怎么行动？”

  康宁满不在乎地说：“我去和郁茹谈，我一个老爷们还收拾不了一个小丫头。”

  尹小鹿说：“我去和汪福谈，不过需要给点好处。”

  昌哲鄙视道：“什么好处，你陪他一晚上？”

  “滚，狗嘴吐不出象牙”尹小鹿骂完，详细介绍自己的方案：“无非是承认他以前吃进去的，另外给他一台车，如果大家同意，我就和他去谈。”

  “可以，郁茹也一样，我们软硬兼施，时不我待，康经理你先去谈。”

  康宁问：“能不能将奔驰车派给我？”

  “可以，丛经理通知一下徐志刚师傅。”

  全律文说：“你要求我保管这家公司的公章、营业执照、KEY盾，是不合规的，我给你带来了，交给谁？”

  萧问剑说：“公章和营业执照丛经理收好，KEY盾还给尹经理。”

  众人起身离去，萧问剑叫住尹小鹿，白晓月飞跑进来，将萧问剑的书包放下，递给萧问剑一瓶可乐，挖苦道：“萧大老板，你好威风！”

  “你怎么来了？”萧问剑打开可乐，准备喝，发现其他人都没有喝的，对走在最后的丛众说：“丛经理，给他们每个人搞瓶水，快点。”

  白晓月扯了一下萧问剑的耳朵，继续挖苦道：“我听说，有人今天来讨债，一分钱没拿着，却花了十万，怎么一口水都没有喝到？”

  萧问剑从书包中取出电脑，对白晓月说：“白助理，你要是有兴趣，坐下来给我作会议记录，没兴趣就出去玩。”

  “我想起来了，我是你的助理。”白晓月坐下，拿过电脑，问：“密码是什么？”

  萧问剑用手机将密码发给白晓月，接着说：“我们继续开会，赵总，你说说，除了刚才说的，周四季给我多少补偿？”

  赵非问：“是给你个人吗？”

  “都一样，反正我一分钱也不会拿。”

  赵非回答：“如果是给你个人，是二千万，如果是给公司，是一千万。”

  这时丛众拿着一箱瓶装水进来，听到这句话，一时呆住了。

  萧问剑看着丛众说：“丛经理，如果你想听，就坐下，这事对你来说，没有秘密。”

  丛众有些激动地说：“我能听吗？”

  “当然能听，坐下吧，如果方便，找个电脑作记录，这是你行政部的职责。”

  “好，好，我去拿电脑。”丛众连忙跑出去，很快拿着笔记本电脑回来，然后给每个人发了一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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