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意拿上填好的报名表，又嘱咐他们这几天少往外跑，尽量多看看书，这才骑车回家。

  许如意这次回来，就没打算走，毕竟要过年了，他们一家人肯定都得回来的。

  吃过晚饭，许如意拿上手电筒往外走，许老憨不放心想要跟着一起，被许如意阻止了。

  “我喊二狗跟我一起去就行。爷爷你还是在家吧，外头黑，路又不好走，万一您摔一跤，大过年的，也不吉利。”

  许老憨没出去，但是确认二狗过来了，才让他们出门。

  两人走到村头的那处破庙里，这里以前是处土地庙，后来就被人给砸了，说是封建迷信，之后就空下来了。

  几年前，还有一户人家因为家里房子漏雨，在这里临时住过几天。

  “二狗，你提着灯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姑，要不我进去看看吧。”

  “不用。再说你也不认识人家呀。”

  二狗一想也是，只好自己站在外头放哨。

  许如意进入破庙，说实话还有点儿怕。

  确定没人之后，这才把粮食放出来，然后故意拨拉了一下有点儿破的窗户，闹出些动静，之后又往庙后头扔了块砖头，这才喊二狗过来。

  二狗听到动静时，就想进来的，正好许如意喊他，跑的那叫一个快。

  “姑，没事吧？”

  许如意摇头：“我没事。人家把粮食送来了，你去喊柱子和小山过来吧。”

  “好。”

  许小山也在村长家等着呢。

  家家户户都断粮了，这会儿听说许如意帮着买了一些粮食过来，哪能不激动？

  许如意用手电筒帮忙给他们照着路，许小柱和大队会计先进来点了一下数，之后又过了秤。

  每过一袋子秤，直接就往牛车上装。

  两辆牛车，还有一辆驴车，运了好几趟才算完。

  粮食都运到了大队部，大队干部们商量了一下，留下四个大小伙子在这里看守粮食，只等着明天一大早就让人过来买粮。

  说是买粮，基本上就是賖粮。

  许如意也没办法，能做的都做了，等到开了春，地里头能种庄稼了，就会好一些。

  最起码，能种个土豆、红薯啥的，不至于饿肚子。

  许如意没忘了给自己家里头也弄了一袋子玉米粒，外加一小袋的全麦粉。

  二狗和许小山帮忙弄回家的。

  其实许老憨家里头不缺粮食，就算是如意不给他想法子，许大朋他们也时常给送些粮食回来。

  可是许老憨这人太善，瞧着一些孤寡人家饿得快不行了，哪里还能想着自己吃好的？

  所以，大家都挨饿的时候，他们老两口也没能吃饱。

  别人家一天两顿饭时，他们也是两顿饭。

  到了后来别人家一天一顿饭，剩下的时间就在炕上躺着时，他们老两口也是一天一顿饭。

  不过，好在他们有许如意给寄回来的麦乳精，一天喝上一碗，虽说这东西不扛饿，但总比不喝要强。

  许如意这回回来，其实也看出来了，爷爷奶奶明显都瘦了许多，尤其是奶奶那手腕，细得跟皮包骨似的。

  许如意知道他们这样，在村子里才算是合群，不至于让别人太嫉妒，但她这心里头就是不好受呀。

  她甚至想着，实在不行就把他们二老接到市里去住一阵子也行呀。

  结果她开口一问，许刘氏才说他们先前在市里住了半个月，的确是挺好，能吃饱，偶尔还有肉吃。

  可那里到底不是他们的家。

  “你爷爷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我们在家里吃好喝好的时候，他就惦记着这些老兄弟们。后来你爷说，咱们在村子里，村里那些族亲们还能有个盼头，指望着能沾一些光，好歹多吃一口是一口。可如果我们都住到市里去了，那老家这些人可怎么办？”

  许如意一时间无语，心说奶奶这话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这世上没有谁离不了谁的。

  可是又转念一想，这种困难时期，许家村的村民们能依靠的人，也的确是不多。

  像是她今天听到的那些八卦，许小山跟他姐几乎要断绝关系了。

  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跟她爸一样有良心的。

  算了，好在她有能力，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其实许如意换个角度想，就能理解老人家了。

  他们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而且这里几乎都是爷爷的亲人。

  他们在打鬼子那个年代都能扛过来，没道理现在不被人压迫了，反而活不下去了。

  许如意第二天一大早，没看村里分粮食，直接就去县里交报名表了。

  李干事早就等着她了：“我还怕你忘了呢。今天下午再开个会就要放假了。一年到头了，总得让大家伙歇歇。”

  “是呀，都辛苦了。你们初几上班？”

  “我们得轮流值班，我初三值班，正式上班是初七。招工考核也是初七。”

  许如意点头：“这两张上面的许柱子和韩胜利都是初中毕业，另外两个也都识字。”

  “那行，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说了，要不然一会儿人事科那边该没人了。”

  “那你快去吧，谢谢李哥了。”

  李干事边走边摆手，脚下步子迈得大，显然是真着急。

  许如意想到租房的事，赶忙骑上车子就走，估摸着主人家应该回来了。

  还真是被她猜对了。

  主人的确是回来了。

  “哟，小许同学，大年三十儿过来了？”

  “嗯，我过来拿点东西。对了，正好遇上您了，我顺便把明年的房租也给你吧。”

  男人一愣：“不急，还有半年呢。”

  “可问题是你在外头工作，半路上也不一定回来，要不然这样，我直接再付你半年的房租，这样就到明年这个时候再续了，你看成吗？”

  男人觉得也有道理，点头同意了。

  许如意倒不考虑住在这里，主要是县里有这么一处地方落脚，做事也方便一些。

  办完事，许如意骑车往回走，又想到今天爸妈他们应该要过来了，干脆一转弯，奔着汽车站去了。

  许如意身上贴着暖宝宝，脚下穿的是羊绒皮靴，里面还有加厚的保暖，倒是不冷，可一直在这里等着，好像也挺奇怪的。

  要不，去国营饭店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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