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沙漠里面稍微耽搁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

  在收拾好行装后，李一便再次动身离开沙漠，一路往西，直达纳塔。

  至于身上的那个世界树锚点，因为娜布说不需要在意，所以李一也就干脆没有处理了。

  他有些震惊于娜布的宽广胸怀……各种意义上的。

  总之，两人还是顺利地抵达了纳塔。

  李一按照此前去其他地区的流程，开始记录沿途的所有信息。

  纳塔这个地方，似乎天然就带着一股子的不平静。

  李一和娜布刚找到落脚点，没几天，便被卷入了战争之中。

  这边的幸存文明之间冲突不断，但却不是和至冬一样，是为了生存。

  「……（前略）纳塔的地理情况十分特殊，与很多年前差不多。不过，在尼伯龙根战败以后，这边的龙类再次没有了首领。」

  「……（前略）火龙王陨落了。但这种太古的生物没有那么容易彻底死亡，如同冰龙王与岩龙王一样，它的身陨，也留下来了极其特殊的东西，如同火种一般散布在整个纳塔。本地的魔神亦或是其他的生物，只要能够将这特殊的能量掠夺，便能够变强。」

  「所以，这里的纷争基本上便源自于此——为了变得更强。这里的人崇尚强者，尊重强者，想要在这里随意走动，需要特殊的资格。这里的人将其称之为‘炎之凭证’。只要将资格等级提升上去，达到足够高的地步，便可以在整个纳塔畅通无阻。」

  「由于工作需要，我决定搞一份特殊的通行证。」

  「……（前略）第五年，我和娜布准备参加炎之祭典。这个活动没有特殊的时间规定，是本地的龙类举办的。（火龙王死了之后残留的权柄力量直接碎了一地，每个参与厮杀的生物都在分食它的权能，本地的龙族居然还把它们老大的‘尸体’中的大块拿出来举办热闹的祭典，我也是佩服）」

  「……（前略）纳塔的本地火山温泉真是一大特色，泡过一次之后，确实有点终身难忘的意思。这还是本地龙族弄的东西，它们喜欢火和水，所以搞出了火山温泉（？）最高挑战是进岩浆里面泡澡，据说至今无人成功。我不打算去挑战，便和娜布一起（划掉），便去实地考察了一下温泉的感受。」

  「……（前略）第二十年，本地的龙族和其他生物之间的矛盾仍然非常大，所有人的根本目的，都是为了获得完整的火龙王的权柄。」

  「根据我的探查，炎之祭典的目的便是汇聚所有体内‘碎片’多的强者，让其相互攻伐掠夺，最后再被一次性收割韭菜。」

  「……（前略）第二十三年，炎之祭典要开始了，我和娜布在闲逛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自称‘艾妮’的女孩。她也打算参加即将开始的炎之祭典，但炎之祭典不是谁都有资格参加的，只有炎之凭证十三级的最顶尖强者才有这个资格。」

  「这是什么概念呢？目前纳塔拥有这个资格的人，一共不过一百三十七位，其中有一百个都是其他种族，龙类或者魔神。她还不够格。」

  「……（前略）自从龙族弄出了这么个炎之祭典，整个纳塔便一直都处于混乱与厮杀的氛围之中。不论愿意还是不愿意，只要人族还活着，想要安稳地活着，就得去取得更高等级的炎之凭证。因为火龙王临死前弄出来的这么个烂摊子，导致生活在这里的人不论愿意还是不愿意，全都要被迫不断获取更高等级的炎之凭证。」

  「艾妮的父亲便是三十七位人族至强者之一，算是达到了人能够达到的极限。他庇护部族已经很多年了，已经不再有年轻时的强大，他已年迈，需要退休，但炎之祭典在即，他必须参加。」

  「他一生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的两个儿子已经全都在战斗中失败，死在了‘炎战’之中，无法继承他的职责。艾妮不想看见父亲去赴死，便找到了我，希望拜我为师。」

  “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会考虑你的请求。”

  “您请问……”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不去找别人？”

  “因为他们不收徒……”艾妮神情复杂地说道；“那种能够一路获取十三级凭证的本事，是不轻易外传的。我已经求过了另外三十六位大人，但全都被拒绝了。”

  “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去求教你的父亲？他不同意你参加‘炎战’？”

  “是的……”

  “第三个问题，为什么找我？”

  “因为您是最后一个人，而且也是唯一一个只花了几年时间，就获得了十三级凭证的人……”

  艾妮越说越没有底，但她还是只能来求助李一。

  “我知道您的本事肯定不会轻易传人的，我，那个，只要您能够教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

  “什么都行！那个，拜托您了……！”

  艾妮跪在地上请求着，姿态无比卑微。

  她在最一穷二白的时候，求了一个在她看来，成功率最低的人。

  李一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变得这么强，这种本事怎么可能传授出去？

  那些强者的本事，也都是留给自己的后代的。

  怎么可能教给一个外人呢？

  这些艾妮都知道，但是她已经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作为弱小者，一向没有选择。

  然后……

  然后李一答应了。

  就像是命运的玩笑一般，那个姿态卑微到尘埃中的女孩的人生轨迹，就此改道。

  「……第二十五年，在一些小小的考验后，我决定收下艾妮为徒。她什么也没有，家族在部族中的地位也急剧下滑，明眼人都知道，她父亲即将死去，新的首领需要上台，但却不会是她家族的后代。人情冷暖，在诸多利益的纠葛之下，显得格外凉薄。」

  「我出面保下了艾妮的家族，以我的名义给予了其一点点的庇护。艾妮的父亲最终还是知道了艾妮的选择，两人吵了一架，她父亲强烈反对她的选择。炎之祭典在即，根本就来不及，更何况，这是玩命的事情，他不允许自己的小女儿再出什么事。」

  「两人的意见无法调和，最终艾妮的父亲还是妥协了。不过，他只是明面上妥协，他还是不相信我有办法让艾妮在炎之祭典开始前获得资格，但他却将艾妮拜托给我了，一个久经战斗的男人居然向我下跪，并请我在他死后，保护一下艾妮。」

  「我答应了他。但还是对他说，很多事情，勿要下定论太早。艾妮的潜力比他想象中要大，更何况，还是出自我手。」

  “炎之祭典还有一段时间，你应该试着相信一下你的女儿。”

  李一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带着艾妮和娜布离开，开始规划艾妮接下来的修行路。

  「……第二十六年，艾妮扛住了我所有的魔鬼训练，她的意志值得赞扬。」

  「……第二十七年，无要事可记，纳塔重要的资料我已发回璃月。顺带一提，艾妮在战斗方面的天赋，比你当初强一点点，态度也好一点点。一点点。」

  「……第三十年，艾妮十九岁了，回家举办了迟来的成人礼。」

  「……第三十二年，艾妮击败了所有十一级凭证的人族强者，正式开始挑战所有十二级凭证拥有者。她知道了炎之祭典的本质，决心彻底将此恶劣的活动给废掉。」

  「……第三十五年，艾妮索然过程颇为坎坷，但艾妮还是顺利击败了所有十二级凭证拥有者，正式开始拜访三十六位十三级炎之凭证的拥有者。」

  「……第三十八年，艾妮掠夺了所有人族强者体内的权能碎片，她成为了史无前例的人族唯一的强者，她以强大的实力与多年来积累的威望统御诸多部族。看着如今的艾妮，不知道她父亲会是何种心情？」

  「同年，艾妮挑战其父。」

  「她的父亲情绪复杂，全力迎战，战败。」

  「同年，我与艾妮一战，击败我，她便出师。当然，我只会使用十三级凭证拥有者的实力。」

  「同年，我输了。」

  “这枚炎之碎片，便作为出师礼送你了。”

  李一并不意外这个结果，毕竟，艾妮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学生。

  什么样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

  李一随手将自己拥有的炎之碎片扔给了面前那个一头火红色长发的女人。

  时间一晃十三年，艾妮也已经二十七岁了。

  当初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瘦弱女孩，如今成了整个纳塔人族诸部最强的战士。

  并且因为过于出众的容貌，加上达成了几乎没有女人达成过的成就，让她人气几年来一路高走，成为了被纳塔人族诸部告白次数最多的女人。

  遗憾的是所有追求者全都被拒了。

  回忆了一下这些年所见的事情，李一稍有感慨，但也仅此而已。

  区区十三年，在他眼中也就打个盹的时间不到。

  艾妮一脸复杂神情地将那块炎之碎片收了起来。

  “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师徒，你我的师徒关系，就到今天为止吧。”

  李一随口说道，颇有一点拍拍屁股走人的感觉。

  “魔神和人不一样，与龙族也不一样，虽然你已经有了火元素权能的加持，但对上它们还是需要多多小心。”

  告诫完，李一便打算离开。

  不过他刚转过身，便听见身后的艾妮开口道：“等等！”

  “什么事？”

  “我还欠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拜师礼。你忘了吗？”

  艾妮抬起火红色的眸子看向李一，那双眼睛里似乎带着些许别的神采。

  李一想了想，随口回道：“不是说了算了吗？都多少年了。”

  “你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给。而且这么多年了……也确实该补上了。”

  一向果敢的战士，此刻却显得犹豫了起来。

  艾妮沉默了一会，然后才提起勇气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被李一抬手打断了要说的话。

  “行了，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吧。你的征途，才刚刚开始呢。等你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再来找我说说这事也不迟，之后的几年我都会在纳塔的，又不会跑了。我会见证你实现自己的梦想的。”

  “…………好吧。”

  被打断后，艾妮便没有再提起勇气。

  一向以勇敢和果决着称的她，也会有胆怯的时候。

  人与魔神的时间尺度并不相等。

  李一在笔记中随手提及的一句话，便是名为艾妮的女人波澜壮阔的一生。

  ……此后多年，李一并未亲眼见证艾妮实现自己的理想，只是在遥远的稻妻关注着纳塔这边的情况。

  因为……

  仅十年后，天理便定下了新的秩序。

  本来应该如期举办的炎之祭典，也因为这秩序的定下而彻底更易，一场漫长的战争开始了。

  艾妮的目标也被迫随之更迭。

  为了稳定纳塔的秩序，她不得不一路攀登，开启了自己那更加波澜壮阔，逆伐诸神，以人之身，坐上神位，成就神格的，漫长而又传奇的征途。

  与龙族之间的战争也在这漫长的时间跨度之下持续了很久。

  直到最后不得不相互妥协。

  千年于神而言不过转眼而逝，但或许是因为本身特殊，以凡人之躯一路走来的缘故，艾妮对人生前面那一撮的经历更加看重，甚至于胜过其余数百上千年。

  虽然后来被称之为“战争之神”，甚至很多当年的习惯都被以风俗的形式保留了下来，但艾妮本人其实挺讨厌战争的，只是她从没有对谁提起过。

  有资格听她提起这些私事的“朋友”，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便离开了纳塔，没有了半点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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