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一早，许岩果然依言赶到省城来接苏馨。

  苏馨迷迷糊糊起床刷牙洗脸的时候，听到客厅中许岩说话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结果苏馨刷了半截牙，客厅中许岩的声音还在。

  苏馨呀的一声惊呼，叼着牙刷就咯噔咯噔跑了下来，把苏占元和张慧云老两口看得一头黑线。

  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许岩这么早跑过来，当然也是有安排，苏馨的小姑家要去拜年，他还打算再到章选德家去拜个年，还有一位党校的同学也在省城工作，有时间也去走动一下，这一圈转下来也就该回海门县了。

  跑断腿的假期，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跟许岩这样安排的，时间怎么扒拉都不够用。

  许岩天不亮就出来了，自然也没有吃早饭，不过他在进入省城后，看到路旁有一家勤奋的早餐店已经开门营业，就停下车买了几笼小笼包和一些豆浆一起带了过来，上锅热一下就能吃了，也省得张慧云做早餐麻烦。

  又是一家四口坐在餐桌旁吃早餐，张慧云看了一眼肆无忌惮撒狗粮的苏馨，看向许岩说道：“小诺，你还是赶紧把这丫头娶走吧，我已经忍受不了她了。”

  苏馨嘻嘻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非得要拖到二月二。”

  许岩笑笑说道：“二月二也很快了，回头我见到齐所长，跟他定一下，咱们结婚那天在海门宾馆举行婚礼。”

  苏馨挽住许岩胳膊，看着苏占元笑道：“我就不给你们两个下请帖了啊，记得到时候准时出席。”

  苏占元无语的摇了一下头，看着许岩说道：“等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给一位老首长拜年。”

  许岩神色一变，不理会苏馨偷偷掐他胳膊，沉声应道：“是。”

  苏占元看了一眼苏馨，板着脸说道：“你也跟着一起去，去了不许胡闹。”

  苏馨瘪着嘴哦了一声。

  怎么到我这儿就变成去了不许胡闹了呢？

  哪年你带我去给老首长拜年，我不都是规规矩矩的么。

  只是我现在有了许小蔫，我才返璞归真了好吧。

  哼。

  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中休息，苏占元抓起茶几上的电话拨了出去，电话接通之后，苏占元对着电话说道：“少山你好，我是苏占元，不知道老首长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带着女儿女婿去给老首长拜个年。”

  挂断电话，苏占元看向已经站起来的许岩，点了点头说道：“咱们过去吧。”

  苏占元要带许岩去的地方就在这个家属院里，跟苏占元所住的别墅只有不足百米，走过一条林荫道就到了。

  这么近的距离，苏占元依旧要先打电话询问过后才敢登门拜访，由此可见这位老首长在苏占元心目中的地位。

  三个人走在路上，苏馨偷偷拉住许岩的手。

  小手冰凉，可以感觉出因为紧张造成的紧绷。

  受苏占元父女影响，许岩心中也有些紧张了，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限接近权力巅峰了。

  跟苏占元居住的那栋别墅不同，这栋别墅的外围修建了一堵围墙。

  很朴素的红砖围墙，墙头上爬满了金银花的藤蔓，密密麻麻的，几乎已经已经看不到砖墙。

  苏占元走到别墅大门旁的小门前，站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许岩，伸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穿着的深色西装。

  许岩急忙站住脚步，也下意识的抻了抻衣角。

  其实在走来的路上，苏馨就已经帮他整理过身上的衣服，连肩膀上两根不显眼的头发都帮他捏了下去。

  苏占元伸手按了一下门铃，退后一步，腰板笔挺的正视着小门。

  片刻，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随后小门打开，一名身穿海军军装，佩戴中校军衔的年轻人打开小门。

  中校向门外的苏占元敬了个军礼，让开门口说道：“爷爷在等你们了。”

  1988年9月14日，百万大裁军之后，中国人民解放军恢复军衔制。

  面前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出头，三十岁出头的中校，在部队中也是凤毛鳞爪的存在。

  苏占元伸手跟中校握了一下手，介绍身后的许岩：“少山，这是我女婿许岩，在海门县工作。”

  许岩跟苏馨领证了，二人虽然还没有举行婚礼，但是已经是合法夫妻，苏占元介绍许岩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说，这是我女婿。

  如果许岩没有跟苏馨领证，苏占元也不会把许岩带到这里。

  而苏占元对许岩的介绍，只是介绍许岩在海门县工作，至于做什么工作，直接略过，不值得介绍。

  少山向许岩敬了个军礼，伸出手，两个人握了一下手，自我介绍：“聂少山。”

  “许岩。”

  两个人点了一下头，聂少山也向苏馨点了一下头，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几个人鱼贯走进院子，聂少山关上小门，快步走到苏占元身旁做了个请的手势，低声说道：“爷爷在三楼，请随我来。”

  苏占元身后的许岩脑子里已经翻江倒海，他已经隐隐猜到要见的老首长是哪位了。

  上到三楼，聂少山带领苏占元三人走到一个房间门前，伸手示意苏占元三人止步，他轻轻敲了敲房门，推门走进去。

  聂少山并没有关闭房门，许岩透过苏占元肩膀可以看到房间里的一切。

  房间很大，布置的很有年代感，墙边一排书柜，里面堆满了书，显得有些杂乱。

  然后就是一张木板床和一张办公桌，办公桌上同样也堆满了书。

  在办公桌上方的墙上挂了几个镜框，镜框中镶满了老照片。

  这房间的布置，乍眼看去还以为回到了五六十年代。

  唯一具有时代气息的是那个书柜旁边的五斗橱上摆放了一台24寸的大彩电。

  此刻房间里没人，不过能看到跟房间相通的大露台躺椅上，躺着一个盖着毛毯的风烛残年老人。

  看到老人的侧脸，许岩一时认不出来是谁。

  老人的样子跟他曾经在年画上见过的完全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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