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贤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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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宋瑄的意料,他提出剖尸查找死因时,宋璃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点了头。但这事儿不能让旻德帝知晓,只能偷偷做。
他们假装查看尸体,支开了看守冰室的内侍。柳妙璎拿出准备好的刀具,果断下刀,剖开了李才人的腹部,仔细查看心脏。宋瑄和宋璃在门口放风。
查看脏器之后,柳妙璎心里有了答案,她拿刀剃光死者的头发。头发全部剃掉后,从死者的头部正上方取下一颗钉子。
钉子被人以内力打入李才人的头颅,颅内出血导致李才人死亡,这便是她的死因,也是她在琴上留下划痕的原因,只因钉子打入头颅那刻她过于疼痛。
另外,被钉子打入头颅、颅内出血后,心脏骤停,呈现紧缩状态,而非正常死亡时的状态。
找到死因后,柳妙璎拿了鱼线将李才人的腹部缝好,让尸体恢复原状。
从死因来看,杀死李才人的凶手是一个内功深厚的高手,男女都有可能,不过女子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内宫之中男子不多,只有皇子和侍卫。
侍卫不能随意走动,皇子虽可进内宫,但贸然出现会非常明显,暗地里行事倒是有可能,但十皇子和十一皇子年纪都很小,且根本没有杀人动机,他们也没有迦南香。
如此说来,凶手很可能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宫女,而且是某个贵人的心腹宫女。否则,如此隐秘的事情怎会放心交给她来做。
可宫里武功高强的心腹宫女人数不少,高位的嫔妃都可从娘家带陪嫁入宫,娘家一般都会给她们准备至少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卫。
这些女卫进宫后就成为娘娘们的心腹宫女,既能保护她们的安全,又能暗地里帮她们除掉绊脚石,东窗事发将她们推出来顶罪即可。因此,从这一点上查也困难重重。
案子查到这里,又陷入了僵局。
“你说李才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被人灭口?”宋瑄想了想,问道。
柳妙璎点点头道:“极有可能,她不是因为挡了道被杀,就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要不得的事情被灭口。”
“那咱们去好好问问梦琴,李才人最近都去过什么地方。”
梦琴说,李才人出门不多,偶尔闲来无事,晚上会去北边走走,因为那里安静,几乎没什么人烟。她说的北面就是冷宫,难道李才人发现了冷宫里的秘密?
可惜根据宫规宋瑄和柳妙璎不能在宫里过夜,没法夜探冷宫。
几乎可以确定,李才人是在某个晚上到冷宫附近散步时发现了什么而被人灭口。
冷宫里住着几个年老的宫妃,据说是先皇时期的罪妃,还有几个疯掉的妃嫔,都是犯了大错被关起来的。那几个疯掉的,每晚都有内侍给她们灌药让她们熟睡,省得她们闹得冷宫其他人都没法睡觉。
看守冷宫的只有两个年老的内侍,每天早早就歇了,有时甚至用完晚膳就歇下。他们都表示晚上睡得早也睡得比较熟,没发现什么异样。
宋瑄和柳妙璎按照梦琴的描述,按照李才人散步的路线走了一遍,路过一个花圃、一座假山、一片女贞和一棵银杏树。花圃已经荒废了,看得出已多年无人打理,杂草丛生,其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生命力顽强的黄色小野花。
花圃中间是假山,若要进假山山洞里,必须经过花圃,假山之后则是冷宫一间废弃的门房。
斑驳的破旧木门敞开着,门房里空间狭小,最多只能容纳三人,高案上覆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灰尘分布不均匀,显现出一个长方形,可能不久前放置过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墙角有一把缺了一个腿的椅子,椅面上满是灰尘,显然很久没人坐过。地面上也有灰尘,依稀能看到脚印,但脚印凌乱,无法分辨脚印形状和大小。
出了废弃的门房,正欲离开,柳妙璎忽然停下脚步,指着门边台阶对宋瑄道:“三哥,你看那是什么?”
宋瑄凑近仔细一看,是一朵黄色的小野花,这附近只有小花圃中有这种花。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假山行去。
果然,假山山洞里也有这种小野花,那花儿极小,若不仔细辨认,还真不容易发现。
“昨日验尸时只顾着勘验尸体,忘了检查衣饰和鞋子,真是重大失误!”柳妙璎一边自责,一边同宋瑄一起往冰室去。
李才人的鞋底零星沾着几个小黄花及花瓣,她腰间系着彩丝络子,而根据柳妙璎对女子衣物和配饰的了解,一般络子是用来装饰玉佩之类的挂饰的。李才人身上只有络子而无挂饰,这很不正常。
由此看来,李才人应该去在某个晚上散步时踩着花圃进入了山洞,来到小门房外,还遗落了一个挂饰。
宋瑄和柳妙璎回到善凝殿,问梦琴:“你仔细想想,娘娘可有什么喜爱的挂饰,会经常戴在身上的?”
梦琴想了想,道:“有一块梅花形状的玉佩,上头有个‘茹’字,是皇上赏的,还是皇上特意让人制的,世上独一无二,娘娘经常戴。”
“那你去找找,看那玉佩还在不在。”宋瑄吩咐道。
梦琴四处寻找,找遍了善凝殿的每个角落都没找到。她一拍脑袋道:“奴婢真糊涂,那玉佩应该在娘娘身上才对!”
“我们刚去看过,娘娘身上只有络子,没有玉佩。”宋瑄道。
“那应该是落在哪儿了,应该就落在娘娘经常散步的那条路上。娘娘不喜欢人多,最近也没去其他地方。”梦琴道。
回到王府后,宋瑄和柳妙璎一起捋案情:李才人晚上去冷宫附近散步,踩着小花圃进入假山山洞,到达旧门房外,听到了什么秘密。
根据脚印,门房里至少有两个人,高案上放了一个长方形盒子,后来被人拿走了。李才人被发现,慌忙逃跑,落下一个玉佩。
玉佩上有她的名字,被旧门房里的人捡到,并知晓偷听的人就是李才人。第二日上午,旧门房里的某人,或者他指使的人,悄悄潜入守卫松散的善凝殿后院,从窗户打了一个钉子在李才人的头颅里,导致她立即死亡。
死前,李才人拿了《金缕曲》的琴谱,在两个音符上留下了丹蔻,希望有人能通过那两个音符猜出杀她的凶手。
“凶手为何不选择晚上杀她?”柳妙璎问。
宋瑄想了想,道:“晚上偷懒的两个宫女、内侍都在善凝殿,且梦琴会歇在李才人正殿旁的偏厅里,凶手若杀人,梦琴很可能会发现,凶手来去也可能惊动院中的其他人,不如白日里好下手。”
“那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还是需要先破解琴谱的玄机。”柳妙璎道。
宋瑄走到墙角的瑶琴前,开始弹奏《金缕曲》。在大祁,这首曲子是入门时学的,许多不满十岁的孩子都会弹,非常简单。
琴声悠扬,柳妙璎不自觉地跟着琴音吟唱起来: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知道了!”宋瑄突然两眼放光,大声说道。
“知道什么了?”
“李才人留下的讯息,并非那两个音符本身,而是唱词里它们所对应的字!”宋瑄按捺着兴奋说道。
柳妙璎顺着宋瑄的思路,分析道:“第五个和第七个,一个是‘金’字,一个是“衣”字,金衣,锦衣,难道说凶手穿着金色的衣裳,或者穿着锦缎衣裳?”
“不,金伊是一个名字,贤妃娘娘的闺名。”宋瑄道。
柳妙璎早猜到凶手地位不低,因此没有丝毫意外。
贤妃金伊,出身洛阳金氏旁支,才貌双全,贤德端庄,深得圣宠。旻德帝不止一次夸赞贤妃“敏慧贤淑,仁善宽慈,当得起一个‘贤’字。”
今上登基前,被封为睿王。金伊早年还是睿王府的金姨娘时,就多得当时的睿王宠爱,生下了如今排行第三的公主。之后虽再未生育子女,但隆宠不衰。
无论在王府还是后宫,她口碑都极好,出了名的贤慈宽厚,无论是后宫妃嫔,还是宫女内侍,提起贤妃,无不不交口称赞。
据说,她曾帮一个低位的美人洗涮冤屈,使那美人不至于被打入冷宫;
她曾见到一个小宫女因不能见到家人而哭泣,便跪求皇后修改宫人探亲的规矩,允其每年得以与亲人见一次;
她曾救下一个因犯小错被淑妃下令杖毙的宫女……
在宫里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贤妃的人缘好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对是后妃中的第一人。
“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果然如此。”柳妙璎叹道。
宋瑄被她逗笑了,戳了戳她的脑袋,道:“你这胆大包天的丫头!连贤妃娘娘都编排上了。”
“现在怎么办?没有证据。”柳妙璎哀怨道。
“引蛇出个洞。”宋瑄道。
“如何引?”
“首先,要放出话,说咱们已经查到了冷宫的线索;然后,利用宫宴,趁着贤妃不在伽罗殿,潜进去探探。”宋瑄道。
“可最近似乎没有宫宴。”柳妙璎道。
“没有也可以有。”宋瑄神秘一笑,说道。
旻得帝对楚贵妃说,御花园里的海棠花开得不错,不如办个赏花宴,请贵夫人们和宫里的嫔妃们都来,也让嫔妃们能见见娘家人。
楚贵妃立即派人给京中权贵和高官人家的夫人送去了花帖,并派人去通知各宫妃嫔,五月初二午后至御花园赏花。
同时,一个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李才人之死有蹊跷,秦王已经查到了,与冷宫有关。
这消息是宋瑄请旻德帝最信任的严公公帮忙散布的,严公公办事牢靠,很快这消息就传得宫里人尽皆知。至于赏花宴,自然是宋瑄说服旻德帝办的。
如今后宫暂时掌管凤印的是楚贵妃,她带着一众嫔妃,笑着迎接贵夫人们。
御花园中香风阵阵,花影重重,口才好的贵妇说起了笑话,左右逢源的贵妇开始阿谀奉承,也有相熟的贵妇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处处是欢声笑语。
伪装成金龙卫的宋瑄,带着装成侍卫的柳妙璎,追着穿夜行衣的真金龙卫,往贤妃所住的伽罗殿行去。金龙卫窜入伽罗殿的外院,向内院跑去,一转眼就没了影儿。
“都让开,我们要进去抓刺客!”宋瑄对拦在伽罗殿门口的侍卫道。侍卫见他穿着金龙卫的衣服,且刺客确实往院子里跑了,不敢再拦,放他们进宫院。
胆小的宫女已经缩到了墙角,胆大的也都避到了一旁。宋瑄和齐妙正大光明地闯入正殿,正殿里燃着迦南香。他们正欲进寝殿,就被一个高个子的冷脸宫女拦住了。
“擅闯娘娘寝殿者,死!”高个宫女瞪着他们道。
“妨碍金龙卫抓捕刺客者,死!”宋瑄有样学样。
“刺客并未入内,去别处吧。”高个宫女道。
“你说没入内就没入内?若你是刺客的同伙呢?若你是刺客的相好呢?不过看你长成这样,估计多半是同伙而不是相好,不过也说不准,有些人的品味就是比常人低一些。”宋瑄道。
柳妙璎差点没绷住笑出来,心道原来三哥也有如此毒舌的时候。
那宫女也不管金龙卫不金龙卫,展开凌厉的招式攻向宋瑄,宋瑄一边与那宫女过招,一边悄悄递眼色给“刺客”。
那“刺客”便开始一边进攻一边找机会吃豆腐,在那宫女身上左抓右摸。宫女又急又气,恨不得剁了他,使出全力与侍卫拼杀,宋瑄趁机躲开了高个宫女,带柳妙璎进入贤妃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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