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上，大白自边缘一跃而下，在一处被藤蔓遮挡的台子上落下。

再往里走进去，是当初绿头发女孩儿带景郁进的藏宝洞。

此刻，炽凝和绿头发女孩儿就在里面，外侧一只灰色的雄狮正匍匐着。

“小七来了。”炽凝坐在山洞最角落，面前烧着火堆，身侧摆着好几本木简古籍。

有的木简中间的绳子已经因为年头太久而散开，炽凝正一根根地仔细辨认。

南陨城等人只与炽凝问了礼就退出山洞等候，里面只留了景郁、炽凝。

至于那绿头发的女孩儿，因为看到景郁害怕得一直全身发抖，而被炽凝安排去了山的另一侧。

景郁不解，“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害怕我？”

炽凝也是摇头，“这事我也想不明白，金铃只能控百兽，如何都伤不到山鬼，这孩子怎地这么害怕你？”

景郁突然想起来，姬冰倩说的山鬼之主，可驱策山鬼。

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要不是那小女孩儿看起来不经吓，她还真想试试。

“对了，小……咳，小姨。”景郁别别扭扭地喊了一声，惹来炽凝轻笑。

“不喜欢就不叫，不必逼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炽凝笑容温和，看景郁的眼神更是温柔和蔼。

景郁对上她的眼，手背在身后，小声的说：“没有不愿意。”

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这种家人之间的称呼。

炽凝上前，拉着她在火堆边坐下，“百兽躁动，应是初次葵至，昨夜想来你不好受吧？”

景郁笑了笑，“还行。”

她意识模模糊糊地，但是南陨城和雪冥轮番以内力暖她全身，而后离诗诗和小阿菱又照顾了她一夜，她觉得不算什么痛苦。

“天葵至，天命生。从此，是祸还是福，就只能看你这孩子的造化了。”

炽凝神情略惆怅，“从未有过任何一个疆主出现过你这样的情况，即便是你母亲，天赋异禀，都需要借助祭祀灵舞，催动金铃，才唤来了百兽。

可你这孩子，仅仅是葵水之痛，就能让百兽躁动发狂。若有朝一日，真的发生了让你恨极之事，只怕……”

只怕谁也不能阻止她杀戮屠世。

景郁疑惑，“小阿菱不是说，疆主气血翻涌时，就会这样吗？难道我这还是特殊情况？”

炽凝：“她应是说的血蛊蛇吧？血蛊蛇灵性非凡，能感应疆主血脉。以往疆主若是痛苦，血蛊蛇确实会有反应。有时气血过重，也会让百兽不安。

可从未有过昨夜那般的情形，百兽发狂，几乎要不受控制。我昨夜亦是提心吊胆了一夜，生怕百兽不受控制，下山伤了人。到时这些杀孽，只怕要算在你身上。”

炽凝说道：“历代百位疆主，曾以金铃召唤百兽的，不超过十个。重伤、垂死、情动，因情绪而影响百兽的，只三位。

仅仅只是疼痛，便能让百兽躁动不安的。到如今，古籍记载，耳口传闻，远至千年，唯你一人。”

炽凝手指收紧几分，看着景郁的脸，“小七，你是特别的。只要你想，九州万兽，倾巢而出，足以踏平任何一个地方。你的想法，你的情感，它们能感应到。

但是，你要克制。这力量太强大，我总觉得……总觉得你会承受不住，所以答应小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唤百兽为你做事。

你去南疆，南疆十万大山的臣民，足够让你不被任何人欺负。有的力量，一旦用了，就像是跟魔鬼的契约，最终只会让你被力量侵蚀。”

直觉告诉景郁，炽凝应当是在古籍中找到了什么，但是若好像并没有打算告诉她。

景郁抬手替她抚平皱得紧紧的眉头，笑道：“放心吧。既然我是特别的，那肯定就有生路在等着我，不然让我这么特别干什么？说不定有什么大事等着我去做呢！”

炽凝噗嗤一笑，“倒是忘了，你这孩子，总有与常人不同的盲目自信和乐观。”

景郁嘴角一抽，这是在夸她吗？

她舔了舔嘴唇，问道：“小……咳……姨，那个，有一个问题。”

“你问。”

“经过这些天，南疆的人告知的和我得到的一些消息，南疆历代疆主只能是女子。那……怎么能保证每一任的疆主生的就是女儿呢？”

听尧沧他们的意思是，每一任疆主都活不了多久，特别是在召唤百兽后，身体会立刻虚弱，最多活不过三年。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个身体虚弱的垂死之人，三年中，最多最多能生两个孩子。

谁能保证，两个孩子一定会有女儿？

更何况，能活到三年的都是少数，大多活个一年两年，人就没了。

这是小阿菱告诉她的，提起这个，小阿菱还可怜了那些疆主好一阵。

地位再高又怎么样？一个个花样年纪，年纪小的十六岁就死了，活得最久的也不超过三十岁。

而且不能动情，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人，每日接受南疆臣民朝拜，可却是孤单寂寥的数着日子过。

背地里，南疆人都觉得，这疆主还没有他们平民百姓活得自在。

就像是祭品，外表精美，精心呵护。

可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就知道，她们迟早是要献祭给老天爷的。

只为了继承血脉，留住金铃，守住南疆。

“果真是天选疆主，聪明伶俐。”炽凝宠爱地点了点景郁的脑门，“才多久，小阿菱那孩子就对你言听计从的了，这么秘密的事都告诉了你。”

鬼使神差地，景郁嘿嘿一笑，“那小姨难道还要瞒着我呀？”

炽凝眼底闪过讶异，只一瞬，很快被她掩饰过去。

她有些欣慰地看着山洞外面两个男人高大的背影，“看来，小七没有选错人。”

初时见，这孩子就对她防备心极强。

她知她从小经历，只觉心疼。可如今，竟是会乖巧的撒娇。

一个防备心强的人，会变得打开心门，依赖他人。

一定是有人给了她无比笃定的偏爱，让她有底气有勇气，去信任，去依赖。

那个人，只可能是南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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