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华瞧着柳婵真羞红的脸，所有的疑问都咽回了肚子里。

  他不必再问，答案已心知肚明。

  况且就算柳婵真没有那么喜欢他，也丝毫无损于他对她的爱。

  “你饿吗？”司云华道，“若是饿了，我先带你去吃东西，你想吃什么？”

  柳婵真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又经历了落水和长跑，腹中早已是空空如也。

  “我常听府中的人说万兴坊的馄饨甚为美味，我想去尝尝看。”

  “我正好知道哪家的馄饨最好吃。”司云华眨眼笑道，“而且万兴坊好吃的可不止馄饨。”

  “还有什么？”

  司云华神神秘秘地说，“等会到了你就知道了。”

  柳婵真闻言并未多说什么，反倒是司云华，他坐了一会见柳婵真不说话了，便有几分按耐不住了。

  他放置身前的手交叉在一起打着圈，时不时抬眸看上一眼柳婵真，黝黑清亮的眸中似乎藏着千言万语想和她说。

  交叠的手指不知转了多少圈，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解释道，“万兴坊内皆是卖吃食的商家，除却馄饨以外，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你都能在万兴坊内找到。”

  他一面说着一面悄悄挪动屁股，身子一点一点的朝她靠近，最终停在了一个亲近但又不会过分唐突的距离。

  对于司云华的小动作，柳婵真全都看在眼里，但她并不觉得讨厌，相反还会觉得有点……可爱。

  柳婵真也没想到她在经历了险些丧命的危险后，竟能很快心平气和地和司云华谈论起京城的美食。

  说话间她定定瞧着他的面容，是一种不同于崔衡的俊朗，上扬的眉眼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勃勃生机，似是早春的阳光，五月的池塘，只是看着他明朗的笑就能感到万物美好，心情愉悦，仿佛世上再也没有阴郁的事。

  万兴坊到了。

  她还没下马车，就听见车外热闹纷杂的人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与食物的气味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了平凡朴实却又直击人心的人间烟火。

  “世子。”蓝基得了上阳宫的消息，连忙疾步上前附在崔衡耳边低声道，“上阳宫那边出事了。”

  他将上阳宫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崔衡瞬时变了脸色，问，“人现在在哪？”

  “司将军带着柳姑娘离开，应该是要送回府去。”

  同僚见崔衡面色难看，便问，“崔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崔衡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公主在上阳宫出事了。”

  他说完也不顾同僚们作何反应，撂下手中的奏本就急冲冲地往外走，并道，“备车马回府。”

  “是。”

  崔衡走了几步又缓下脚步，犹疑片刻道，“算了，还是先去皇宫一趟。”

  司云华在一时冲动下当众伤了公主，虽说公主并未怪罪，但皇上心中难免会多想，为大局计，他不得不去皇上面前为他开脱几句。

  柳婵真本想着只吃一碗馄饨就走，可却被万兴坊琳琅满目的美食绊住了脚，加上司云华的热情高涨，一路上，她的嘴压根就没停过。

  “婵真快来。”司云华冲她招了招手，道，“这家的茯茶最好喝了。”

  “你刚刚吃了不少油腻之物用茯茶解一解最合适不过了。”

  司云华一面说着一面就拉着她往茶馆走，明明他们走的是一样的距离，吃的也是一样多，柳婵真是又累又胀，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可司云华还保持着初始的活力，甚至还越来越兴奋了。

  柳婵真停下脚步，说，“司公子，我实在吃不下也喝不下了。”

  “这茶楼改日再去吧。”

  司云华回首看她，黝黑晶亮的眸子透着几分遗憾，“这样啊。”

  “可是这家茶楼里有一位很厉害的说书先生，我想你会喜欢。”

  “说书先生？”柳婵真一时来了兴趣，府里养的有戏班子也有歌舞伎，可说书先生她却只从话本子里见过。

  他们在故事中从不是主角，但却比主角更神秘。

  “对。”司云华见柳婵真的兴趣被提起，便极力推荐道，“那位先生是我自小听到大的，不仅故事新颖，讲的也引人入胜。”

  司云华说着又笑了笑，“我讲故事的方式也几乎是从他那学来的。”

  柳婵真抬眸看了眼天，虽说坊内灯火繁如星，明亮如白昼，但其实太阳已经下山了。

  这个点她也该回府了。

  司云华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做出拜托的动作，“我们就进去听一会怎么样？你不喜欢我马上送你回去。”

  “难得有机会能出来玩个痛快，你真的就要这么回去吗？”

  柳婵真对上他恳求的星星眼，无可奈何地浅笑道，“好吧，就听你的，进去听一会。”

  夜幕降临，江宁侯府陷入一片昏暗，只有零星几处点着灯火。

  巍峨肃穆的府门口立着两只二人高的石狮，青瓦下点着一排排红灯笼在夜空中摇曳，灯火落在空阔的青石路上影影绰绰的，平添几分说不出的寂寥。

  一辆马车徐徐停下，露出一张清隽如玉的脸，浓黑的眼睫微微垂下宛若出尘的仙佛。

  崔衡下了马车，抬眼看了眼朱红的府门，跟随他身边的仆从早已叫开了门，守在府门的门房小跑着笑迎了出来。

  “世子。”

  崔衡顿住了脚，低眸扫了他一眼，问，“柳姑娘今日回来了吗？”

  门房一愣，思索片刻，道，“咱们府上的四位姑娘都回来了，但却不见柳姑娘回来。”

  他的话刚刚落地，空气就骤然冷了几分，门房本能地打了个哆嗦，低着头不敢多言。

  蓝基看出了崔衡的心思，低声问，“世子，要去司将军府上问问吗？”

  崔衡捏了捏指尖，道，“不必。”

  他说完甩袖就走，蓝基本以为崔衡是不在意了，连忙跟了上去。

  可自家的世子并没有回璟园，而是转头去了大门附近的角房里坐着。

  一众门房是张目结舌，不明白世子大半夜的不回去睡觉，做什么要来跟着他们守大门？

  蓝基小心翼翼地奉上一杯热茶，问，“世子这是？”

  崔衡冷笑一声，“我看她什么时候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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