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齐思衡陆陆续续又杀了好些人，冯青青也只能是眼睁睁看着，尽管她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也劝不住齐思衡，现在的她自身都难保了，也是毫无办法了，每一次干脆躲得远远的，实在不忍心看见那些冷血残忍的画面，特别是孩童的啼哭求饶声环绕耳边，声声刺耳。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都快精神失常了，日日做起了噩梦，关键是齐思衡还不愿意放过她，每次她不愿意去看那些画面，他就会提着那些人的头颅或是残肢走到她面前，恶劣地笑看她的反应。

  冯青青没有想到初见时那个受尽所有人爱戴和吹捧的风光霁月的七公子会变成如今这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谁又能想到从一开始就被认定为反派看起来疯批的楚缘篾却为了成全别人甘愿赴死呢？

  倒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过百密终有一疏，不知不觉中，冯青青还是发现齐思衡杀的人比以前少了很多，冯青青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如果这是真的，就说明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走了很久，直到七公子停住脚步不走了，冯青青看见前方一块石头上写着“忘泉石”三个字，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感觉自己好像冥冥之中与这里有过什么渊源一样。

  石头旁边的人像石碑，仔细看面容竟与齐思衡的容貌有着七八分相似。

  “到了？”冯青青问。

  “嗯。”

  “齐沐怎么会在这里？”

  齐思衡冷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他和我娘一样葬身在那片火海了吧。”

  冯青青没有说话，但面上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那样就好了，当年我娘与我爹已经相约逃离大梁了，既然大梁皇帝认为我娘毁了他们皇家的名声，我娘就没打算留在这里，可就在她快要踏出这片自己守护了这么久的土地时，被那群人给拦住了，永远被困在了那里，她到死都没有合上过眼，谁知道那个时候的她心里该有多绝望，她拼死拼活守护了那么久的子民亲手杀死了她，而她，也再无缘与我爹相聚，更是撇下了年幼的我。”

  “你能想象一个人在万念俱灰下活生生煎熬着被烧死的滋味吗？”

  “那些人能体会到我娘生前的痛苦吗？”

  “他们不会，所以我就帮助他们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让他们也试试在绝望中被烧死的感觉。”

  “所以你先是让他们染上瘟疫，再放火烧了整个村庄？”

  “没错。”齐思衡偏执地笑了，又接着道，“那时的我可真是痛快啊，尤其是听见那群畜生没骨气地向我跪地求饶的时候，我心里就更加痛快了。”

  冯青青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眼前这个人，只是觉得这样的做法当真是心理已经扭曲到极点了。

  “那你爹呢？按理说他都逃出大梁了，又为什么会殒命于此呢？”

  “他啊，傻呗。迟迟没等来我娘，还以为她是不来了，一个人在这里等了那么久，不吃不喝，等到最后一丝精力耗尽，倒在这黄土之上。”

  冯青青压根没想到南阳和齐沐的结局会如此凄惨。

  “那你呢？你那个时候又是怎么逃掉的？”

  “那时母亲自知逃不掉了，就主动暴露了行踪，为我拖住时间，她让我往前跑，不要回头，就算累了跌倒了也不要回头，要一直跑，往前跑，往山里跑，只有这样才能赢得一线生机。可真当我安全后，她与我爹早就不在世上了。”

  冯青青难以想象齐思衡逃亡的那段路程该有多么艰辛与不易，若当初他没有被米朵儿所救，如今的他，会不会也是一堆黄土了？

  “小七，回头吧。”就在两人交谈之际，米朵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脸镇静的林紫媚和明黎以及一群熟悉的面孔。

  齐思衡回头，与米朵儿四目相对，原本的木然变成了如今的手足无措。

  “小七，难道这么久了，你从未把我当作自己人？”

  “朵朵，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小到大，最了解你的人除了我还会有谁？”

  “你不能一错再错了，快点收手吧，你不该是这样的人，如今你已经大仇得报，媚儿姐也帮助你母亲翻案了，你难道还要被过去那些仇恨一直蒙蔽着双眼吗？”

  “哈哈哈哈，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你认为现在的我，还能和你回到过去吗？”

  米朵儿一时语塞，随后求助似的看向林紫媚，谁知林紫媚也是一脸漠然，没有任何表示，毕竟齐思衡这一路上造的杀孽实在太多太多了，牵扯了太多太多无辜的人，她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留下他。

  “我们回南疆，我带你回南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齐思衡摇摇头，苦笑道：“或许我曾经贪图过眼下的美好，也试想过要不就暂且放下仇恨，陪你安稳度过一世算了，到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在看见别人对我母亲诋毁时视而不见，而这条路一旦踏上就永无回头之时了。”

  “齐思衡，束手就擒吧，如今你逃不出去了。”明黎冷冷道。

  冯青青瞪大眼睛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出闹剧，心里震撼不容小觑，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马上就能回家了。

  她眼巴巴地望着明黎和林紫媚，企图让他们多看看自己这个人质，不要将自己忘在无人的角落。

  好在明黎的回应还算合情合理，让她安心。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快要结束时，齐思衡拉过困在冯青青脖颈上的绳索，掏出利刃，就要行凶。

  明黎眼疾手快，抬手拉弓，对准齐思衡心口。

  可惜箭还没拉出，齐思衡手中的匕首就先行一步：“冯青青，我认为我该成全一下我曾经的那位朋友，你实在不该再继续活在世上，现在的你就下去陪着他吧。”

  冯青青瞪大眼睛，死亡近在咫尺，当冰冷的利器直抵自己的肌肤，她紧张地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的来临，算了，既然注定结局如此，她欠楚缘篾的，不如就下去一并偿还吧。

  她放弃挣扎，双手垂下，土豆的尖叫声就像刺耳的警报一样在耳边轰鸣。

  也许，这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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