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兰儿回了宫女的住处后，就见同住一室的宫女莲河在暗自抽泣。

  兰儿忍着疼痛问：“莲河，怎么了，哭什么？”

  莲河见是兰儿，抹了眼泪，就拿过兰儿手里的草药熟练地给兰儿抹药，边抹眼泪边唰唰地掉。

  “兰姐姐，你这样三天一身小伤，五天一身大伤的，不疼吗？”

  “疼？”兰儿摸了把自己身上的伤痕，眼神是冰冷的，丝毫不见方才在偏殿内的媚色与柔情。

  “莲河，你不知，我是从小是糙生野养的。”

  “什么？”莲河震惊，摸着手下兰儿顺滑的皮肤说，“怎么可能，兰姐姐你这一身好皮肤，别人娇养还养不出来呢。”

  “爹生娘养的，我娘亲是豫州有名的倡妓，长相身段都是一等一的，我和妹妹承了娘亲，天生就如此。”

  莲河想起来了，她总听兰儿说起妹妹。

  “可惜，娘亲本身子偏弱，在生产妹妹的时候不顺，双双落了病根，娘亲在妹妹五岁时走了，爹爹从小娇养着妹妹，又要管理着手中大大小小的公务，就很少管我。”

  “可我不怪，因为我也喜欢妹妹，她是那样好看，简直和娘亲长得一样，从小到大都香香软软的，我都不敢用捏豆腐的力气碰她。”

  兰儿的语气满是悲情，眼角的泪珠不由自主地落下，莲河用帕子抹去。

  “兰姐姐，莫伤心。”

  恍惚中，兰儿仿佛听见妹妹在如往常一样唤自己，转过头却见是莲河的面容。

  摸着莲河和妹妹有三分像的面貌，兰儿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再叫一声，莲河。”

  莲河知道自己和兰儿的妹妹有一些相似，这在二人第一次碰面时兰儿就告诉了她。

  “兰姐姐。”

  “哎。”

  “兰姐姐莫伤心，你是这样好的一个人，纵使皇宫再大，也一定能和妹妹相聚的。”

  回想自己从被带入宫中的那天就没有再见过妹妹，兰儿的眼神再次冰冷起来。

  “我会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谁也挡不住她。

  兰儿整理了思绪，再望向莲河：“说吧，方才你在哭什么？”

  “没，没什么。”

  “和我还瞒什么，信不过我？”

  “不是的兰姐姐，只是，我怕。”莲河的泪珠瞬间涌出，害怕得手脚发抖，一看就不正常。

  兰儿赶紧关心。

  “到底怎么了，怕成这个样子？”

  “兰姐姐，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你一得到青爷的赏立马就把我也从低贱的宫女拉了上来，我感激你，可，可这次……”

  “到底怎么了？”

  “福中公公今儿看到了我，派人说，让我今夜去给他倒洗澡水。”莲河说话的声音满是哭腔。

  兰儿的脸色一凌，拳头紧紧握住：“什么——”

  在皇宫之中，皇帝不理世事，后宫无主，宦官猖獗异常，尤其喜欢以折磨宫女和博钱为乐。

  这是兰儿在踏进皇宫的那一天就知道了的。

  可她一察觉就赶紧去找自己的妹妹梅儿，却再也没有找到过。

  “福中多在前殿，少来我们这边偏僻的地方，怎么能看见你的？”

  “我也不知，只是今天海公公说世子和世子夫人来了，前殿人手不够让我去送了盆冰水，然后就有小内侍来和我说了这话。”

  “小海子……”兰儿怒火已起，“莲河，今夜你不用去，我替你去福中那里。”

  “不可不可。”莲河赶紧拒绝，“兰姐姐，我不是不懂知恩图报的人，兰姐姐已经把我提到了三等宫女，再依赖兰姐姐那我岂不是畜牲不如。”

  “在兰姐姐回来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要自己去找福中，我要在福中的手下扛过来，像兰姐姐一样。”

  “莲河，你傻吗？福中那是什么人，他夜间房中的惨叫声隔了三间房都听得一清二楚，你如何能扛过来？”兰儿呵斥莲河。

  “兰姐姐，那你为何能扛过来？”莲河反问。

  莲河继续说：“我知兰姐姐是为了找妹妹憋着一口气，我也是为了能回报兰姐姐的这一口气，兰姐姐，我是认真的，并非虚情假意。”

  “我父母双亡，如今能说上话的人只有兰姐姐了，我把姐姐当相依为命的人。”

  兰儿信了莲河的话，想过一圈之后还是说：“那今晚你也不用去福中那里，我去。”

  “兰姐姐……”

  兰儿制止了莲河，说：“你若是听我话，今天晚上我一走你就装成重病的样子去前殿找文青。”

  “让文青公公来救姐姐？可是兰姐姐，文青公公毕竟只是个随堂太监，福中公公可是任佥书一职的……”

  “先不管职位，文青今儿夜里在前殿当值，你过去根本见不到他。”

  莲河慌了：“那我还能怎么办才能救兰姐姐？不行，我就是自己去……”

  “傻丫头，照我说的做，我就不会有事的，福中忌惮文青，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兰姐姐，这样真的行得通吗？”莲河担心地问。

  兰儿长叹一口气：“你我于宫中苟活，什么法子都得试一试才知。”

  “且看着吧。”

  五日后的傍晚，小馆内。

  方悠然看着新传回来的信件气得牙痒痒。

  “饮溪，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饮溪叹气：“小姐，这信件你都看了三遍了，这是真的，咱们真的买不到草原西域的水晶葡萄。”

  “为什么啊，有钱还花不掉了？”方悠然不信，“既然诗月姑娘有办法得来水晶葡萄，我怎么就不行？”

  “那我们去找诗月姑娘再问问？”

  方悠然自然也想过再找诗月，可看看自己手中正拿着诗月新送来的水晶葡萄，心中泛扭。

  “小姐不过是觉得每每从诗月姑娘处拿东西，即使送了回礼也不适，还是想自己买？”

  “饮溪，你懂我～”方悠然捏了个葡萄塞入嘴中。

  她最喜吃葡萄，如今吃了这西域的水晶葡萄根本爱不释手，可用了多种方法就是买不到，连知道西域葡萄的人都极少也是奇怪。

  “再派人去查一查，往草原西域处走一走问问呢？”方悠然不死心。

  “没用的悠然，就算你派人直接去草原，也买不到葡萄了。”牧云风从外面进来。

  “为何？”

  “因为南宫禅。”

  “何意？”

  牧云风把最新查来的结果给方悠然：“出去寻西域葡萄的人刚传回来的话，说南宫禅几日前刚刚买断了草原今年产的水晶葡萄，咱们要想买，至少也得等明年了。”

  “什么——”

  “他一个卖铁的，买光今年的葡萄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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