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进账颇多，尤其百货生意甚好，哪里有问题？”饮溪查看账目后问。

  方悠然边翻查着旧账册边说：“民间百货的买卖数量多有浮动的区间，或多或少受天时地利影响，可以往半个月以来的碎布旧皮销量在南方有所上涨，麻布硬棉的销量在北方有所上涨，这就有问题了。”

  饮溪不懂地问：“如今入秋，南北降温，布料等物件需求上涨这不是应该的吗？”

  “是应该，可饮溪你来看往年的账册。”

  方悠然把以往三年的账册和刚交上来的账册做对比，数量变化更为明显。

  饮溪皱眉：“每年的数量都在涨？”

  “对，而且涨幅并不明显，若不细查根本看不出来。”

  饮溪猜测：“碎步麻衣本就是寻常的便宜物，穷苦人家耐劳要不了月余穿烂也正常，入秋入冬定是要买新的，再说咱们游家商铺的东西物美价廉，年年销量上涨也算不上奇怪。”

  “那，今年死了上百万人，流离失所五百多万人的豫州呢？”

  方悠然神情严肃地指了销量依旧稳步上涨的豫州地区，饮溪才察觉出不对。

  “小姐早就下令给豫州拨了善款发了冬衣连带着棉麻的价钱都下调了一层，若是账册上的流水还能有这么大，那必然是下面的掌柜的记账记错了。”

  “亦或者是……”饮溪思考着，担心地望着方悠然。

  方悠然深吸一口气：“亦或者是，这背后操控之人忽略了，只按照往年上涨的销量比例行事，以为今年也能瞒天过海让人不易察觉。”

  “可，真有人买这个碎布硬麻做什么……”

  方悠然略微思考却不得头绪，直按着酸痛的眉心道：“把张掌柜的叫来，我有话问。”

  等张百茂拿了以往十年的同期账册来和方悠然比对了半天，方悠然的心更凉了。

  张百茂担心道：“小姐东家的直觉不错，早五年的同期账册这些百货在游家商铺的销量还是有增有减，近五年来皆为上涨。”

  张百茂又拿出几张誊抄的账册：“这是我在来之前从其他几个商铺要来的往年同期账册，只可惜这些商铺超过五年以上的账册都销毁了，从存留的来看，销量也是每年皆涨，只是碎布硬麻这些东西实在便宜，小商铺就算卖得多了些也多不了多少，不像我游家商铺这般数量大。”

  “可有问过买家为何多买？”方悠然问。

  张百茂回：“问了几个这两日在京城的商铺里买碎布硬麻的，皆做寻常物，无甚特别的，况且每人买的数量不多，实在问不出什么。”

  “想来也是……”方悠然的眉头紧皱不松，“只是我还是觉得不对，却摸不着头脑，实在是心烦。”

  张百茂看了眼一旁商队的账册，开解说：“小姐东家既然觉得有问题，我定去细查，把全洪朝的游家商铺的掌柜都去个信，应该能拢些消息出来。”

  “倒是小姐东家近期忙碌商队一事，别太操心了。”

  方悠然勉强笑了声：“左右我在国公府内没事做，倒也不算操心。”

  “小姐东家不能总窝在国公府内，适时出去走走，秋日赏枫，冬日冰嬉也有乐趣。”

  “知道了张叔～”

  送走了张百茂，饮溪见方悠然又算起了账册，便拿起手帕盖住了书页道：“小姐方才没听见张掌柜说让小姐多出门走走嘛，连张掌柜都看出小姐精神欠佳了，小姐自己都不珍惜身体。”

  方悠然无奈道：“听到了，好好好，珍惜珍惜，等我把这笔账算完就出去走走。”

  “那小姐要算多长时间？”

  “不长，把近五年的同期上涨数量和前五年的正常增减数量算出来对比，再把总上涨数兑换成实物用量，兴许能……”

  方悠然说着，手下就又拨动起了算盘。

  “小姐！你已经算了两天了，不能再算了！”饮溪这下把算盘给抢走了，反正方悠然记得数。

  “好饮溪，我算起来很快的，真的，算完我就珍惜身体。”方悠然撒娇道。

  “好饮溪，那你陪我用两个算盘算嘛，那就更快了，今天就能算完～”

  方悠然撅嘴眨眼，就差对着饮溪叫姐姐了。

  饮溪最受不得方悠然这一套：“好好好，算盘给你，我去给你煮滋补汤。”

  “真是我的好饮溪！”

  方悠然欢天喜地地拿过算盘，就听饮溪叹息一句。

  “这天底下除了世子，谁能跟得上小姐你的双手算盘？自己不珍惜，我还得珍惜自己给小姐煮滋补汤的身体呢。”

  饮溪碎碎念着出门，方悠然看着手下的算盘愣神一刻，默默道：“真是不争气的算盘和账册，就不会自己翻吗，非要等他人翻？”

  “如今好了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若是等不来翻的人，究竟还算不算了……”

  “算……当然按一间房算，我俩新婚小夫妻，不算一间房难道还算两间房吗？”

  边陲小地，一对儿闹别扭的年轻夫妻正在客栈争执。

  “求夫人可怜，就和为夫睡一间房吧……”

  李青君被安辞伤不要脸的语气一激，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可偏偏还要装成生气的模样。

  “别烦我，要睡不睡，死一边去——”

  李青君冲着安辞伤吼一嗓子，自顾自地提了包袱就上了客栈房间，留下安辞伤一脸讪笑地朝小二赔不是。

  “那什么，婆娘脾气不好，回房看我治她，一治一个不吭声。”

  小二歪着嘴，无语地看安辞伤上楼的腿都打哆嗦，嘀咕着：“就这还治婆娘呢，回房自己敢不敢吭声都不一定。”

  等安辞伤确定门外无人，才安心关了房门。

  “安王爷，小女方才吼……”

  安辞伤赶紧嘘声示意李青君捂嘴：“无妨的李小姐，被吼两句又掉不了肉，倒是委屈李小姐和我假扮夫妻，实在是形势所迫。”

  李青君摇摇头：“我也无妨，能平安到北疆全靠安王爷。”

  “李小姐大义。”

  安辞伤会心一笑，拿出地图确认：“如今我们还有一日日程就到兴安县了，届时依旧按计行事，李小姐可有异议？”

  李青君目光坚定：“只要能把玉蜀黍种好百姓吃饱，青君做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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