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桂花回到家仍旧意兴阑珊。

  她懒得做饭，懒得刷锅，懒得睡觉。

  只是弄一碗疙瘩汤喂饱赵希望，便一头栽倒在炕上。

  希望仍旧躺在她旁边，中间隔一条布帘子。

  暗夜里，希望听到那边咝咝啦啦响，还伴随着桂花的轻声呢喃。

  “如意，俺的小哥哥，回来吧，桂花不能没有你……。”

  女人翻来覆去，不断扭曲，体香辐射在空中，沁人心脾。

  希望当然知道她在干啥，泪水立刻弥漫双眼。

  不知道过多久，那边的声音停止，希望才说：“桂花，对不起，当初都是我不好，不该赶走如意。”

  “你现在说这个还有啥用？”

  桂花的额头上胸口上都是汗，心跳刚刚平息。

  “你去把如意叫回来吧，我以后保证对他好，把他当亲弟对待。”

  “俺不去！如意回来风铃咋办？人家马上要成亲了！要去你去！”

  桂花的声音冷冰冰的。

  她不欠希望什么，两年的时间反而付出所有，没有任何回报。

  换上其她女人，早改嫁几回了。

  “桂花，真的对不起，我错了，不忍瞧着你遭罪啊，呜呜呜……！”赵希望同样嚎啕大哭。

  桂花抽泣一声，隔着布帘子将那张存折递给他。

  “希望哥，这里有一百九十万，是如意给的，也是梯田上的分红。

  钱归你，咱俩……离婚吧。

  你拿着钱治病可以，再找个女人也可以，放过桂花吧……。”

  “你……你要离开这个家？”赵希望打个哆嗦。

  “嗯，这种日子俺再也受不了啦。”

  “离婚后，你打算去哪里？”

  “离开疙瘩岭，去大城市打工。”

  桂花拿定主意，要远离这个伤心的地方，不能困在牢笼里，必须活出自己的人生。

  “不！桂花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咋办？我一天也离不开你啊！”赵希望吓坏了。

  他猛地挑开布帘，抱上女人的肩膀。

  桂花的肩膀雪白晶莹，仿佛吐丝的春蚕，汗珠子黏在上面滑腻腻的，但却香气扑鼻。

  女人却慢慢把他推开：“希望哥，你不是喜欢钱吗？有了这一百九十万干啥都可以！

  天下比桂花好的女人有的是，你可以再找一个。

  还可以盖座新房，雇佣十个女保姆来伺候你，这样，桂花离开也放心了……。”

  “不！桂花，我谁都不要，就要你啊！天下所有女人加一块也没你好！再好的房子，如果没有你，也是个冷冰冰的地窖，我会生不如死……！”

  赵希望猛地拉上桂花的手，全身都在颤抖。

  现在，再多的钱对他来说都没用，桂花就是她的一切。

  男人都是自私的，他不会放手，宁可再找个拉帮套的，也不会让女人离开。

  “希望哥，明天俺就收拾东西离开，你……保重！”

  桂花固执地很，再次将男人甩开，掖紧被单子，一条缝隙也不留。

  赵希望的身体继续颤抖，嘴唇继续哆嗦。

  “不行！桂花你不能走，绝对不能！

  明天我去找德林叔，让他把邢如意还给咱们。

  你俩以后好好过日子，生娃。

  我还可以给你俩办喜事，大操大办，吹吹打打。

  一百九十万，我也可以交给如意保管，只要你俩的娃跟我的姓就行……！”

  赵希望嘟嘟囔囔自言自语。

  他疯了，神经都有点不正常。

  第二天早上天没亮，希望偷偷起床了。

  他没有惊动桂花，一个人悄悄上去轮椅。

  十八万没有白花，最起码他的腰挺直了，两手也活动自如，只是腰部以下不听使唤。

  来到门口，他将木门轻轻关闭，哗啦！上去锁头，把桂花关在屋里。

  桂花听到房门响，睁开眼赶紧穿衣服。

  “希望哥，你锁门干嘛？开门啊！！”

  赵希望说：“桂花，你不能走，哪儿都不准去！好好在家等着！我去说服德林叔，一定帮你把如意弄回来，继续做咱的拉帮套！！”

  赵希望转动轮椅走了，出门直奔王德林家。

  他知道，想要留下桂花，只能让邢如意回来。

  也只有如意才能拴住女人的心，这个家不至于散掉。

  大街上没人，尽管道路泥泞，可他还是将轮椅转到王德林的家门口。

  王家的门槛高，轮椅上不去。

  扑通！希望扑倒在地上，两手用力使劲往里爬。

  风铃正在厨房做饭，看到他顿时吓一跳。

  “啊！希望哥，你这是咋了？”

  “我找德林叔，德林叔在不在？”赵希望一边爬一边问。

  “俺爹在嘞，你这是……？俺来搀扶你。”风铃想把他搀起。

  可赵希望却把女孩推个趔趄，后面划出一条泥泞的痕迹。

  王德林在里面听到了，同样吃一惊，拎起拐杖迎了出去。

  刚到门口，希望竟然冲他磕头，一边磕一边呼喊。

  “德林叔！侄子后悔了！你把如意还给我好不好？

  桂花不能没有他，我不能没有他，俺家不能没有他啊……。

  你行行好，大人大量，可怜可怜侄子吧，我求您了……。”

  砰砰砰！咚咚咚！

  赵希望的脑袋磕在地上，青砖被磕裂好几块，脑门上瞬间鼓起几个大包，又红又肿。

  王德林差点吓懵，一跺脚：“希望，你这是干啥啊？”

  “德林叔，如意是桂花的，他早做了俺家的拉帮套，有合同啊，您是保人，还按了手印。

  您不能把他抢走，想要啥只管开口！只要放如意回去，啥条件我都答应。

  这里有一百九十万，我把如意买回去行不行？求您了……！”

  砰砰砰！咚咚咚！

  赵希望拿着存折继续磕头，脑门子终于流血，青砖上也血迹斑斑。

  王德林被一道闪电劈中，身体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他陷入深深的纠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早就预料到赵希望会后悔，想不到会来这么快。

  他让风铃跟如意同住，就是要把生米做成熟饭，堵住赵希望的后路。

  可这小子竟然上门来磕头作揖。

  要不要把如意还回去？

  还回去，自己闺女怎么办？风铃已经是如意的人了。

  可不让如意回去，赵希望又疯疯癫癫，样子那么可怜。

  老王越想越纠结，越想越生气。

  最后，他一拐杖将赵希望挑出去老远。

  “滚——！你现在后悔……晚了！早干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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