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春桃跟小周结婚三天后，疙瘩坡又迎来第二件大喜事。

  豆苗也要生娃了。

  豆苗生孩子这天是半夜，邢如意跟风铃睡得正香。

  忽然，房门被拍响，外面传来赵豆子的呼喊。

  “如意，救命啊！快起来，天塌了，地陷了！”

  邢如意一个机灵从炕上跳起，还以为大地震又来了。

  听到是赵豆子的声音，他特别气愤，恨不得踹死他。

  执拗！房门打开，他眼睛一瞪：“你喊叫个毛？真他妈吓人！”

  赵豆子立刻说：“对！就是下人，我老婆要生了，你赶紧去帮她接生！豆苗正在炕上打滚哩！”

  “啥？豆苗也要生了？”如意微微一愣。

  “嗯，是横生，快呀，再不去，我老婆就没命了！”赵豆子特别着急。

  豆苗是天黑时分羊水破掉的，按照大栓婶的意思，把邢如意叫来接生。

  但这立刻遭到赵大栓的反对。

  理由很简单，男女授受不亲，我儿媳妇凭啥让你邢如意看？

  糟践了我女儿，还要免费瞅我儿媳妇，咋啥便宜都让你邢如意占了？

  美不死你？

  豆苗在帐篷里呼天喊地，痛不欲生，麦花跟母亲一直忙活到半夜。

  赵大栓跟赵豆子在外面背着手走来走去，大汗淋漓，比自己生娃都难受。

  帐篷里传出麦花的呼叫：“爹！把如意请来吧，俺嫂子快不行了！”

  赵大栓一跺脚：“不行！再坚持一下，娃儿生下来就好了！”

  “不行啊！娃儿下不来，是横生，会要命的！”

  麦花意识到不妙，一般婴儿出生，都是头部先出来。

  胎位不正的，是脚或者四肢先出来。

  豆苗就属于严重胎位不正，隐隐约约，麦花看到一只小手。

  早些年，好多人不知道咋弄，只能把孩子一块块肢解，保大人。

  也有好多女人因为这个而难产死掉的。

  豆苗脸色煞白，直翻白眼，马上要挺不住了。

  “啥？横着生？这……！”赵大栓浑身打个冷颤，同样意识到危险。

  大栓婶怒道：“当家的！别在乎你那张老脸了行不行？人命大如天啊，快去叫邢如意，他接生最有经验啊。”

  邢如意是兽医，这些年经过他接生的婴儿，全都很健康，没出现过一例死亡。

  饲养场几百头牛，上千只猪羊，也没因为难产而夭折的。

  “那……豆子，还不快去叫如意？”赵大栓只能认怂，在儿子屁股上使劲踹一脚。

  赵豆子领命，立刻风风火火去叫人。

  邢如意不敢怠慢，背起医药箱来到赵家。

  进去帐篷，他发现豆苗真的快不行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白眼上翻。

  “如意，快救救我嫂子，快呀！”麦花哀求道。

  如意却不慌不忙：“别着急，交给我，保证母女平安！”

  他把医药箱放下，首先检查豆苗的骨缝。

  女人的骨缝已经开到六指，婴儿的一只小手果然在外面。

  只见邢如意将小手轻轻握住，一点点送了回去。

  然后慢慢在豆苗的肚子上按摩。

  女人的肚子很大，颜色发黑，上面有一条青色的紫线。

  那是妊娠纹，每个孕妇都会有。

  邢如意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两手也特别轻柔。

  暗里却在运气，将内力灌注在双掌上，帮着婴儿复位。

  揉动一下，胎儿的位置就移动一分，直到脑袋进去产道为止。

  二十分钟后，他气运丹田，右手用力一推，

  “啊——！”豆苗发出一声惨叫。

  孩子终于顺利降生，寂静的暗夜里传来婴儿尖锐的啼嚎：“哇！哇！”

  “生了！他爹！豆苗终于生了！”第一个欢呼的是大栓婶。

  赵大栓跟赵豆子在外面嘘口气，同时蹦跶起来。

  “如意！你小子能啊！真他娘的有本事！”

  邢如意技术熟练，将婴儿的脐带剪断。

  大栓婶早就准备了热水跟毛巾，把孩子洗干净，裹上小被子。

  豆苗的脸色也一点点恢复，但样子很累，一丝力气都没有。

  “娘，男娃还是女娃？”女人问。

  “嫂子，是个闺女啊！”麦花说。

  “娘，对不起，让您跟俺爹失望了……！”豆苗觉得很失败。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可生个女孩，颜面无光啊。

  目前计划生育正在风头上，上面号召只生一个，家家户户不准要第二胎。

  山里人重男轻女，她担心公婆不乐意。

  哪知道赵大栓在外面说：“儿媳妇，闺女就闺女，爹不在乎！母女平安就好！”

  “爹！给孩子起个名字吧。”豆苗说。

  赵大栓没敢进去，在外面将头发挠掉若干。

  他没文化，根本不会起名。

  麦花却说：“爹，如意有文化，让他帮你起！”

  “对对！如意，这娃是你接生的，你就帮忙起个名吧。”

  上次春桃生娃，孩子的名字就是如意给起的，因为下雪，所以叫小雪。

  现在是春天，百花盛开，如意抬头瞅瞅漫山遍野的山花。

  “叫她春妮，如何？”

  “好！春妮这名字不错，太好了！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赵豆子首先欢呼。

  豆苗也点点头：“如意，谢谢你！！”

  邢如意洗手完毕，要离开了，此刻，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赵大栓说：“麦花，你去送送他。”

  “嗯。”麦花答应一声，脸蛋红了。

  她的心情很不好。

  看到嫂子生娃，就想起去年自己生娃的情景。

  那时候，她也痛得死去活来，满炕打滚，唯一的信念是如意能够在身边。

  可直到孩子满月，也没看到男人的踪影。

  要是如意帮俺该多好啊？可以少受很多痛苦。

  没福气啊……！

  一口气来到门外，邢如意说：“麦花，你回吧。”

  “如意哥……。”麦花一声呼喊，眼圈红透。

  “咋了嘛？”邢如意问。

  “志豪……没有爹，以后你来当他的爹好不好？”

  麦花不知道咋着开口，千言万语哽咽在心头。

  此刻，真相仍然无法披露，因为邢如意根本不会相信。

  邢如意笑笑，想帮她撩起秀发，可手举起来又落了下去。

  “没问题，以后我就是他干爹，孩子的学费，以后的婚嫁费用，我全包了！”

  麦花的眼泪扑簌簌落下，好想扎进他怀里，亲他一千遍，吻他一万遍。

  但最终只是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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