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小看你了。”

  菊青燃起一丝兴致，这后宫中终于不尽是富察贵人、齐贵妃这种做了亏心事写在脸上的窝囊流，淳常在从前就聪慧，只是没有坏心思，现在成熟了，竟能瞒过皇后的眼睛。

  淳常在清了清嗓子，暗示菊青来来往往的宫人中有皇后的眼线，菊青会意走到淳常在身边扶她。

  “青姐姐，我胸口有些疼，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异常精神，睡不着觉头还疼，正好这会你看着香油，别让她断了，我去小睡。”

  “嗯，淳儿妹妹去吧。”

  菊青行了平礼，转身面向案台，叫人看不清她的脸色，她装作虔诚的闭眼，脑海中不断回放淳常在说的话。

  精神兴奋、胸闷头疼，听上去是过度劳累导致的，但若用药物也不是不能达到相同效果。

  淳常在不是个胆怯的，不会凭空对菊青说那些话，可如果是药物，下在哪里能不被人察觉呢？

  今日空气中的檀香味道浮了些。

  菊青用力的嗅了嗅。

  得亏前有安陵容制香她在身边，后有上帝视角看着皇帝给华妃的欢宜香中加入麝香，菊青对香料很警惕，她刚当上宫妃时给太后、华妃抄了那么多佛经，知道檀香的味道，可今日菊青越仔细分辨，越觉得空气中有股甜味。

  “今日齐贵妃香案上用的不是檀香吗？”

  菊青招手让一个正低头换贡品的宫女来回话，宫女愣道：“回小主，奴婢不知，想来不是檀香就是沉香吧。”

  菊青蹙了蹙眉，让她继续干活，自己走到香案附近。

  檀香能成为礼佛之人的最爱就是因着它闻起来能舒缓身心，最重要的是它有轻微提神功效，不至于叫人在安静的念佛环境下打瞌睡，结合刚才淳常在说的她精神兴奋睡不着觉，菊青愈发怀疑是这香有问题。

  “小主？”

  抱夏见菊青伸手去蘸取香油大吃一惊，菊青将丝帕凑到鼻息处，一股淡淡的夜来香味儿萦绕着。

  “我已经明白皇后打的什么主意了。”

  菊青说到‘皇后’二字时用了唇语，抱夏不解，被菊青拉着走出偏殿。

  “晚间的夜来香会散发出大量刺激香味，闻之过久会使使人头晕目眩、郁闷不适，甚至心悸。”

  “这香油里添加了夜来香的枝液，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淳常在这几日连着不睡觉，要是能一口气上不来死齐贵妃棺材上，刚好两人一起葬了。

  皇后颇通医术，夜来香当只是其中一种配料，再多的得给卫临看才能确定。

  菊青现在只觉得长春宫上笼罩着一层阴影，她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得给淳常在透透气，皇后不会单算计她这一点，说不准随身物品早被放了别的好东西。”

  “你去提醒淳常在，待会以给偏殿点长明灯为号，你拿一盏烛台过来就是淳常在那儿确有异常，我会借着端妃喜欢室内香油的名义要一点过去送到卫临那儿检查，若没有异常，你随机应变。”

  抱夏点头，扶着借口累了的菊青去偏殿休息。

  菊青一进门发现，偏殿的气氛亦是微妙。

  五阿哥逗弄着音袖怀里的温宜，曹贵人和端妃对坐着，两个人话都不多，因为华妃憎恶端妃的缘故，曹琴默从不与她交往，今日是碰上不得不伪装三分，菊青再不去，曹琴默要找借口离开了。

  “几日未见曹姐姐，姐姐憔悴了。”

  菊青行过礼后坐到下首，关切的问了曹琴默和端妃的身子，端妃一直就那样，说是同为王府老人，自己不送齐贵妃一程心中难受，曹琴默则先附和了端妃的理由，又说这几日公主身体不好，她吃不下睡不着。

  “小孩子就是这样，公主娇贵更是难养，曹姐姐辛苦，只是只有母亲在身旁，到底不如皇上和姐姐都在。”

  “我照顾温宜习惯了，皇上政务繁忙，公主长大自会理解。”

  “那是自然。”菊青笑笑，“可皇上是真龙天子，又同公主父女连心，若是能让皇上看一眼公主，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自也不敢招惹公主，说不准公主的病一下就好了，贵人也不必寝食难安了。”

  曹贵人自然能听出菊青言语中明晃晃的刺，她更像是建议曹琴默拿公主生病做筏子替华妃争宠，只是曹琴默宁愿听华妃训斥一番，也不想开这个口，让华妃往后拿住温宜，更何况像菊青这种摇摆不定的人，她根本不信。

  “妹妹说笑了，哪有那么神，近日阴雨连绵，今天好不容易出了太阳，我带着公主出来怕她闷罢了，现下天又阴了，公主也到了吃奶的时候，嫔妾就不陪着端妃娘娘和青妹妹说话了。”

  曹琴默站起身朝端妃行礼，给音袖使眼色。

  “五阿哥，温宜公主要回宫了，五阿哥等过几日再去启祥宫和公主玩吧。”

  “嗯。”

  五阿哥的精力都在温宜身上，点了点头，但没动，良久又问。

  “明天可以找妹妹吗？”

  他记得敬妃说没事不要去翊坤宫和启祥宫闲逛，好像是翊坤宫娘娘没什么容人之量，想玩就去找欣贵人，只是欣贵人的怡和公主和这个尚在襁褓的妹妹相比不太一样，弘昼还是很新鲜温宜的。

  “当然可以，温宜公主和怡和一样，都是五阿哥的妹妹。”

  曹贵人接过温宜，音袖从背后绕过去，慢慢拿下五阿哥手中的拨浪鼓和虎头玩具。

  菊青看着外面再度阴沉的天，有些失望。

  她是想利用阳光照射点燃五阿哥身上的磷粉的，葬礼上出差错，势必能做出文章，但看着这个天气，根本燃不起来。

  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

  菊青微微失望，这时抱夏捧着一盏烛台进了屋。

  她瞬间有了主意。

  端妃本就是她叫过来看她演戏的，自然不会对菊青的异常行为有异议，菊青趁着曹琴默注意力集中在孩子身上，音袖又背对着抱夏时，叫抱夏往前走。

  她自己则蹲下身假装和五阿哥说话，等抱夏走到她身边时，猛的起身撞翻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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