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宴开场，今年的规模更大了些，座位排布呈“凹”型排布，新奇的紧，恭亲王对其大加赞赏，说还是今年对味，还是她福晋暗中掐了他一把，才没让他胡言乱语到皇上面前。

  菊青身旁的银珠不常伺候，很多时候看不懂菊青要什么，菊青便放下筷子，欣贵人问菊青怎么没带抱夏来。

  “这些小丫头总得锻炼锻炼，不然以后可怎么好。”

  欣贵人还想说什么，一阵悠扬的箫声打断了他。

  空谷回音不过如此，箫声婉转悠扬，初听是欢快的炫技之作，细细听来却能品出一丝淡淡的愁绪，欣贵人在短暂的沉默后嘲讽道。

  “宫里又要有新人了。”

  菊青但笑不语，那吹箫的人还未露面，只见一面若桃花，声如莺啼，三千青丝瀑布般垂下的女子抱着箜篌边弹边唱。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

  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

  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李凭箜篌引本是李贺听到李凭演奏的曲目后有感而发，采用通篇比喻手法，不想李凭成了一个不知有无的传说，诗鬼李贺却流芳千古。

  台上的美人直接弹唱出整首诗来，菊青暗暗观察上首皇帝的神色，只见皇上似是痴迷，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倒是省下朕夸你的话了。”

  皇上“哈哈”的笑了一声，看向皇后，皇后勾了勾唇。

  “这是谁家的女儿？”

  “臣女富察氏、富察俞安参见皇上，愿皇上千秋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台下的美人自报家门，皇上似乎想起他曾看过富察氏的画像，眼中惊艳之色少了几分。

  华贵妃酸溜溜的打量了一番，看出她姿色不算天人，不过是利用妆容和薄如蝉翼的面纱衬托，不禁开口。

  “皇上，依臣妾看，这富察氏弹的虽好，妆容却并不合规矩。早在太祖时就定下来女子在外不得散发，离散同音，不是什么好兆头。怎么富察贵人身为满军旗上三旗人家的女儿，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富察氏并未正面回答华贵妃，只通过华贵妃满头珠翠和张扬的服饰认出了她，并行了大礼。

  行礼时特意咬重臣女二字，便再没话。

  言下之意明显，天子的妾还管不到世家女头上。

  欣贵人掩唇偷笑，听菊青调侃富察氏是块硬骨头。

  “硬骨头还不是要入宫？现在得罪华贵妃可不是好事。”

  眼看着富察要被为难，皇后解释富察今日的装扮是为了还原戏曲，才用了盛唐的妆容。

  “唐再繁盛，亦逃不过覆灭的结局，唐明皇励精图治还不是败在杨贵妃手里，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择选嫔妃可要擦亮眼睛。”

  年世兰如何不生气，费时费力费钱被皇后钻了空子。

  皇后却不逞口舌之快，华贵妃嘴里这些话还是更适合自己多一些。

  “好了，今日是除夕，就戏论戏，妆容的事朕不想追究。”

  皇上深沉的看着年世兰，似是征求她的意见，华妃脊背而上升起一股凉气，乖乖闭上嘴不再多言。

  “富察氏皇上见过了，叶赫那拉氏皇上还没见呢。”

  皇后见时机成熟，示意方才吹箫之人从幕后走出。

  那女子头坠单侧淡色流苏，后发简单束起，穿着一件百蝶宫装，外罩月白色排穗褂，脚着素锦粉面花盆底，恰到好处的张扬不同于华贵妃盛气逼人。

  她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眉墨入画不扫而黑，哪怕是皇上也能看出女子未施粉黛，清水芙蓉下的难得绝色。

  不只是菊青，在场所有人见到女子之后都感叹皇后煞费苦心，富察氏抛砖引玉已经让华贵妃失了分寸，这个叶赫那拉一出场，今日的主角俨然成了她，华贵妃熄了火，谁还能阻止她进宫不成？

  “臣女叶赫那拉柔嘉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叶赫那拉未说半字俏皮话，持的便是端庄大气，她这规矩在宫里年轻妃嫔中，只有沈眉庄能与之媲美，但比起沈眉庄，叶赫那拉显然更有朝气，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你就是叶赫那拉氏，叶赫那拉……”

  皇上重复着女子的姓氏，似乎也在思考自己是否要遵循预言不娶叶赫那拉入宫，柔嘉见皇上没有被自己完全迷住，眼神有一瞬不耐。

  “皇上，叶赫那拉的女子可是蛇蝎，这么多年都没有入宫的先例，皇嫂这般岂不是让皇上难做？”

  恭亲王率先发话，年羹尧又提了钦天监的星象有异，他们这架势和去岁皇帝封菊青时一模一样，要的就是架住皇帝，左右了皇帝的后宫，就能左右皇上的前朝。

  “近来天灾频发，太祖的告诫犹在耳边，臣老矣，还请皇上遵循祖训。”

  气氛僵持不下，人群中突然有一到了致仕年纪的老臣开口劝诫，他拿年纪大当借口，就算是皇帝也得尊老，忙叫人不必在跪。

  这人别人不认识，柔嘉却熟悉的很，内阁大臣之一陈老。

  他是个极迂腐刻板的人，年轻时误打误撞邂逅了叶赫那拉氏的小姐，与之暗生情愫，可在听说叶赫那拉的身份后便翻脸不认人，害得女子悬梁自尽。

  陈老若只是损毁婚约还好，他一面拿着叶赫那拉给的权势步步高升，一面鼓吹忠义不娶叶赫那拉的女子，还恶心人的留了祖训，说是哪个子孙娶了叶赫那拉氏便是不孝，要逐出家门。

  不知道的以为当年和叶赫那拉打仗的是他陈老而非太祖皇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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