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么晚了还来臣妾处，臣妾不胜惶恐。”

  清凉殿内，华妃似有些惊讶皇帝夜晚驾临，忙整理了下仪容，随后行礼扯出一个笑来。

  但皇帝并未像她预料的那般拉起她的手夸赞她贤惠，而是站在原地审视她。

  等年世兰觉得浑身要烧出个洞来的时候，皇帝才叫起身。

  “听说你的小厨房做了水晶糕，朕想过来尝尝，你若惶恐，朕就走了。”

  “皇上尽会开玩笑，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华妃恢复了些往日的娇俏，服侍皇帝落座。

  “前朝事忙，自然有些疏忽，你要体谅朕。”

  “是。”

  华妃的神情有些许不自然，“臣妾已经叫了芝答应前来侍奉，芝答应一直跟着臣妾，就在偏殿住着呢。”

  年世兰话音刚落，颂芝便走进来行了礼，还按照当宫女那会服侍二人。

  “芝答应如今已经不是本宫的宫女了，自然不用干下人的活，你也坐下吧。”

  “嫔妾能够伺候皇上和娘娘，嫔妾心里高兴，还请娘娘允准。”

  “大家都是姐妹，你这样本宫哪里吃的安心？”

  说罢，华妃拉着她的手就要让人入座，颂芝则挣扎的更厉害了。

  看着这对主仆做出来的样子，皇帝所剩无几的耐心也没有了。

  “芝答应不骄矜，你倒也不必强求。”

  “朕记得你喜欢描金的器具，怎么不用了，可是朕许久不来，内务府亏待了你？”

  “自然不是，臣妾协理六宫，下面的人还不敢造次，只是哥哥时常给臣妾传话，说在宫中容易树大招风，不可太过奢华……哥哥平日里同样淡雅质朴，这才送来了这套茶具。”

  皇帝点了点头。

  “难得年羹尧不喜奢华。”

  “是啊，哥哥经常告诫家里富贵来的不易，不能轻易挥霍，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就是这个道理。”

  皇上茶水喝到一半顿住，“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哥哥的主意？”

  “臣妾……”

  “若你哥哥能这样想，自然最好。”

  茶杯被轻轻的放在桌案上。

  华妃显然没理解其中含义，乘胜追击。

  “哥哥得皇上器重，位高权重自然一心向着皇上，可高处不胜寒，难免有人眼红，嫉妒陷害……”

  “华妃。”

  皇上重重的盖上杯盖。

  “前朝的事该怎么做，朕有分寸，你在朕身边多年，那些话可以置喙，哪些不能，你心里清楚。”

  “是。”

  华妃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良久发现他还注视着自己，只觉得这顿饭如坐针毡。

  “皇上用完膳了？”

  “嗯，你这的点心果然不错，朕用的很好，只是今夜太热，你这主殿似乎不如偏殿阴凉。”

  华妃被这话的意思震住，不知该说些什么，颂芝立刻跪下，“嫔妾这就将偏殿收拾出来给皇上和娘娘用。”

  若是平日，颂芝还是她的大宫女，这话自然是十分识时务了，可现在她也是皇上的妃嫔，华妃神经又敏感脆弱，只觉得颂芝和甄嬛一样在以退为进恶心她。

  遂也装不下贤良淑德的模样，一脸不耐烦。

  “皇上想在你那儿歇着，领旨谢恩就是。”

  “嫔妾不敢，皇上……”

  颂芝看了眼皇帝又看了眼华妃，垂着头。

  “是，嫔妾遵旨。”

  一夜红烛泪未干，不知这一遭后宫起了多少闲言碎语，虽然都知道颂芝还造不了华妃的次，但从前谁能从华妃床上扯人，如今“翊坤宫只允许华妃一人居住”的宠爱也破了，圆明园的洒扫宫女都敢谈论一二。

  “皇上此举倒是荤素不忌。”

  沈眉庄走在路上听到这些闲话，冷哼一声。

  想想那日为了嬛儿打探消息还要送茶水，被这个男人从指尖抓住抱到怀里就觉得恶心。

  “华妃也不嫌恶心，把从小伺候自己的丫头送到皇上床上，当真……”

  “娘娘慎言！”

  采月悄悄拉了拉沈眉庄，真是越说越没体统了。

  “娘娘这话若真被华妃娘娘听了去，她定是要拿您开刀的。”

  “本宫明白，可华妃这样似有宠又无宠的，我真担心嬛儿。”

  那日沈眉庄虽留了宿，让皇上单方面以为沈眉庄解开了“小产”的心结，但并不曾吐露一点对年家的态度，甚至还试探沈眉庄，认为济州协领也算武将，若没有年世兰的步步紧逼，他们家会不会和华妃交好……后来又拿赵匡胤杯酒释兵权的典故说他不想疑心，简直让人发笑。

  “娘娘。”

  采月轻轻扯了扯沈眉庄的袖子。

  “前面可是莞嫔娘娘您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莞嫔看上去心情不错，和流朱绘声绘色的计划着回去是先用膳还是先沐浴，沈眉庄担忧的表情松动了些，正犹豫着一会说些什么，便见不远处华妃一行人也往这边过来了，颂芝不住的夸赞华妃今日妆容精致。

  “糟了！”

  沈眉庄想隔着一条小路提醒，这对冤家已然撞到了一起。

  “采月，你可能听到她们在说些什么？”

  采月着急的摇了摇头。

  “总之嬛儿要吃些口头的亏。”

  沈眉庄急的来回踱步，在她这儿只能看到华妃步步紧逼的身影，好在现在华妃有所顾忌，最终没有过多为难甄嬛，经此一事，甄嬛也没了闲逛的心情，快步离开了。

  “哎……”

  沈眉庄叹了口气。

  “我竟能在此地遇到谨嫔姐姐？”

  菊青突然出现在沈眉庄身后，吓了她一跳，想起这个劝和不劝分的昭嫔，沈眉庄心下放下了些防备。

  “昭嫔怎么在此？”

  “姐姐想散步，我也不想闷着，只是大路贵人多，我想姐姐应该能理解。”

  沈眉庄点了点头，菊青和她没什么旧要叙，看她尴尬，便借口有事先走一步。

  “这是我近日采摘的花瓣制成的香囊，姐姐若不嫌弃，便挑一个拿走，也不枉妹妹辛苦一遭了。”

  “那多谢昭嫔好意。”

  沈眉庄不想多纠缠，随手拿起一个白色茉莉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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