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转身，看到了方云瑶坐在那里。

  悠闲自在地看着自己，手里还端着宫女送上来的蒙山绿茶。

  她心里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指着方云瑶，怒气冲冲地说：“你进宫干什么？来看本宫笑话？”

  方云瑶轻轻地移开德妃的手，语气轻柔却带着几分凉薄，道：“杨雪娇，我是给了你脸了，是不是？我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

  “以前，我敢以下犯上。你以为，现在的我，便不敢了吗？”

  “如果，不是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我才懒得跟你闲扯。”嚣张中带着几分怜惜，德妃跟曾经的自己一样都是用情至深的可怜人。

  “你是在同情我吗？我并不需要你同情。”德妃本就是性子骄傲的人。

  流产后，觉得有人针对自己，开始装起了贤良和人淡如菊。

  可是，自己对皇上的爱意并未减少，反而因为皇上的时时看顾而增加。

  “同情，我为什么要同情你？只是看到你，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的我，很爱表哥。可也敲出了深宫内院，比我想象得危险。”

  “所以，我开始演戏。”

  “我的演技还是厉害的，连你都被我骗过去了，不是吗？”方云瑶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

  德妃看着方云瑶良久，她坐到了方云瑶左边的位置，轻声道：“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开心，十分开心。我刚开始被哥哥带着游历祁朝，后来又跟着海船出海。”

  “你知道吗？在祁朝外面，还有很多长着蓝眼睛，绿眼睛的人。”

  “他们的说得话与我们不一样。但，他们农作物却十分厉害。”

  “像什么苞米，番薯，洋豆。还有一种苦苦的豆子，跟中药差不多。”方云瑶说起海外的事情，眼睛都在发亮，像是黑夜里的星辰一样，异常闪亮。

  ......

  ......

  德妃被方云瑶描绘的海上风景所吸引。

  她没想到在宫墙之外，还有那么精彩又鲜活的生活。

  “你的人生真精彩！你总是那么勇敢。”德妃看着方云瑶，说出了她一直以来，想要说的话。

  其实，自己一直都羡慕方云瑶。

  她更像是家中娇宠的女儿，即使入了宫，她也不愿委屈自己。

  可是，自己不敢！因为，怕牵连父母，成为家族的罪人。

  “那是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做，我的父母又或是表哥，他们会站在我的身后，给予我支持。”

  “其实，这样对你们来说，不公平。但，对于我来说，确实幸福的事情。”

  “雪娇，现在表哥也愿意成为你的后盾。”

  “为何你不愿意试着改变一下自己？享受一下自己的人生。”

  “人生并非只有男人或爱情，还有其他。”

  “就算是皇后，她也能做自己的事情。”

  “表哥说，等皇后娘娘生完孩子后，便让她去皇家女子学院任院长。”很多事情，表哥都会跟自己讲，所以自己知道的事情比较多。

  “什么？她......她是一国之后。怎可出去当院长，当先生。”德妃震惊，或者是不敢置信。

  皇后，她是祁朝的皇后，母仪天下的典范。

  她也要能出宫去当院长，这......有点离谱。

  “为什么不能？表哥说，皇后首先是她自己，其次才是皇后。”

  “再说了，她这也是为天下女子表率，展示女性的魅力。”现在已经是五品航运的方云瑶，她觉得表哥的话是正确的。

  皇后都愿意踏出宫墙，做自己。

  那么，那些身困后宅的妇人们，是不是也可以？

  “女性的魅力？难道皇上不怕折子像是雪花片一样飞到案桌上来吗？”德妃的心情有点复杂，她羡慕皇后，也羡慕方云瑶。

  她现在也有机会出去，可是她不敢踏出去。

  “表哥说，这都是男人怕了。怕女人立起来，强过他们。”

  “不然，怎么只敢将女人放在内宅中？”方云瑶的话，犹如一把刀，撕开了所有男子的虚伪。

  他们一面享受女子的付出，又一面压制女子的成长，想要将其困在后宅。

  德妃沉默不语，她静静地看着桌上的茶杯，怔怔地出了神。

  方云瑶也未继续说下去，她轻轻地端起茶，轻啄一口。

  还是当皇上好，看看这茶都比其他人那里香很多。

  不行，今日得拿点茶叶回去。

  不然，白来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皇上想让我离宫，或者说他更想我出去看看。”

  “因为，他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所以，他愿意放我离开。”眼角的泪水掉了下来，她拿着手绢将其擦掉。

  方云瑶看着她，目光怜惜不已，她是感同身受的。

  只是，自己走了出来。

  “表哥，他是个人，没有那么多精力。”

  “即使皇后，她也未曾得到多少宠爱。”

  “表哥常说，他并不是个好男人。”方云瑶并不认同这句话，倒是觉得表哥已经做得很好了。

  在他知道自己无法给予每个女人关照的时候，他选择了放其离开。

  给予优质的生活和细心的保护。

  这件事，很多男人都做不到。

  “皇上......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我......知道他是个好男人。”德妃也觉得皇上比大多数人做得好，甚至优于所有人。

  只是自己心有不甘。

  但，现在她愿意离宫。

  “我想跟你去大海上看看，可以吗？”

  “跳跃出海面的蓝精灵，五彩缤纷的鱼儿，还有你说的海钓。”德妃想着既然要离开，那么就彻彻底底地离开。

  “可以啊！不过，你得等到开年去了，我要先成婚。”方云瑶说到成婚，德妃眼睛都瞪圆了。

  她......她要成婚？

  “与我成婚的人，便是魏迟，也就是在九华殿跟表哥说话的那个男人。他是我的记录官。”方云瑶唇角上扬，预示着她的好心情。

  德妃再次震惊了，她要成亲了，那个还在九华殿上见皇上。

  这......这也太疯狂了。

  “嘿嘿！走啰！”方云瑶放下茶杯，直接走了出去。

  已经三十多岁的人，却依旧犹如少女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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