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志回头，见到一个瘦长的人影，金色的阳光在他头顶形成一个光晕，有如天神。

  “想！”他站起来，咬着牙道。

  孙立微微一笑：“那你可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远志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次日，大西太子得知，有逃过诛杀的曹家后人，愿意为大西子民提供治疗瘟疫的神药。

  太子大喜过望，又听闻这曹家后人在躲避追杀中被一位天阉所救，收为义弟，当即重赏赐下二人金银珠宝无数，并将曹氏医馆物归原主；日前还默默无闻的小县令以天下为先，献药有功，连升三级，升为西平府知府，吏部侍郎举荐有功，升一级成为正二品的吏部尚书。

  消息一出，大庆府的王公贵族们都看到了生的曙光，曹氏医馆门前突然车水马龙，在瘟疫的折磨下几近绝望的人们蜂拥而至，连太医都跑过来求药。

  但药的数量是有限的。除了要给宫里留的，每天能提供的药只有不到一百颗。有市无价，奇货可居，黄牛应运而生。最离谱的那天，居然要价数百两黄金一颗，依旧供不应求。

  大庆府高门大户多了，为了活命，几百两黄金算什么。

  远志待在医馆后院，听闻孙立说这药是他妹妹所制，一时间又是惊又是喜，妹妹这么厉害，医术竟然在他之上了？这小小的药丸居然这样值钱，原本放药的库房里现在放的全是成箱的金银。

  孙立笑眯眯地说道：“攒够万两黄金，我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万两黄金？！”远志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钱，就是此刻了，万两黄金他不知道是什么概念。

  “公子有所不知，令妹让我们大洛的三殿下必须以万两黄金下聘求娶哟。”孙立想想就觉得好笑，估计曹姑娘自己都不知道万两黄金有多少，她就是那样一说，殿下就当了真。

  他看了看剩下的药丸，照这样的速度，再换个万两也不在话下，不过算算日子，他也该回去了。

  远志心头突突跳：阿妹要嫁大洛三殿下？三殿下不是已经中毒，活不久了吗？按估计，最多也只有两年多光景了呀！

  他突然觉得冷汗直流，三殿下身上的毒，可是他亲手配制的！他当时逃到幽山时，碰到大皇子洛名威的人拎着刀在山间找人，他以为是夏贵妃那边派来杀自己的人，边逃边拿出了毒药放倒了对方几个，结果被生擒，带回了潼川。

  大皇子洛名威得知他擅毒，令他配出糜肉散，用来对付三弟洛名傲。在确认洛名傲中毒之后，洛名威心情大好，才放话许他回大西国寻亲。

  远志没想到阿妹居然要嫁三皇子！这可如何是好！

  原本盼着早日与阿弟阿妹团聚的远志突然心虚起来，如果三殿下知道糜肉散的毒是他配的，会不会迁怒于阿弟阿妹？阿妹又会如何看他，家里数代以治病救人为旨，他却干起了害人的坏事？还是阿妹也和自己当初一样，是被三殿下掳走的？如今拿回了医馆，阿弟阿妹还能回来吗？

  孙立见他突然脸色苍白，眼神躲闪，道：“三殿下与令妹两情相悦，曹公子若是真牵挂弟弟妹妹，倒也有些事情可做。”

  “你来西国寻亲前，大殿下可曾给你说过什么？”孙立这个人能那么快取得洛名傲的信任，行事乖张却依旧被重用，主要原因除了忠心，大概就是他做事直奔结果，不看过程和手段。

  “他……”远志不敢说出真相，他在大殿下手下做过的事，足够让三殿下杀了他的头。

  “如果你不能如实相告，那我自不能冒险让你去见厚朴。我等助你拿回了医馆，如今你曹家的仇人夏贵妃一派也不可能再东山再起，那便是三殿下对你身为曹姑娘兄长的全部诚意。往后，你便做回曹氏医馆的主理人，在此处好好行医，也对得起你家被诛杀的众人。若是你一心向着大殿下，那便是三殿下的仇敌。至于曹姑娘和厚朴，如今他二人是三殿下的人。曹公子就无须再惦记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远志急了，“草民并非一心向着大殿下，草民当时也是被逼的呀！”大殿下将他关押起来，威逼利诱，又许诺一定会帮他寻回家人，他刚死里逃生，哪里会想那么多，大殿下让他配毒药，他也不知道人家拿去害自己未来的妹夫啊！

  如今三殿下全须全尾，好端端的，孙立倒是不在乎他曾经干过什么，只问道：“那得看你能为厚朴姐弟做些什么了。”

  “听您吩咐，为了他们，远志绝无二话！”只要能护住阿弟和笑笑的周全，他做什么都愿意。

  这两日他见孙立挑了不少珠宝装了箱，问过他好几回这个适合曹姑娘吗，那个适合曹姑娘吗，看得出他对阿妹是极上心的。

  他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可比自己能干得多了，不由自主地就放低了警惕。

  “让你回大殿下身边也可以吗？”孙立笑得有点假。

  远志愣了一下，答道：“如果这是三殿下和阿妹的意思，远志自然是愿意的。”

  被孙立忽悠着去了一趟大庆府的小县令，摇身一变成了西平府新上任的知府。他还没从这巨大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就听肖十一说他要跟孙老板要回西平去了。他如今对孙立和肖十一可谓是言听计从，赶紧跟着回府履职。

  有大洛的商队悄悄恢复了走动，源源不断的药曹家医馆流出，流向大西国各地，换成源源不断的银两，又被人换成了大片的田地，还有许多，被商队运回了幽山。

  越来越多的人买到了药，大西国的疫情慢慢平稳了下来。又有几次小规模的洪水漫过了河堤，幸存的百姓如蝼蚁一般在路上盲目迁徙，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许多人没有了田地，没有了房屋，也无亲人可以投奔，突然有官兵骑马走过，告知众人最近买地的东家都是善人，不但同意让大家回乡种地，地租还只需往年的一半，灾民们又开始返乡。

  有地种，生活就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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