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

  苍阙摇头。

  林清梦的眼神明显有些不信。

  苍阙也不以为意，又闷闷地喝了一口酒，虽看不出情绪，但显然刚刚的慵懒状态已经退下了大半。

  “我若是见过他，要不然他就是已死之人，要不然，  我就会自剜双目，生得见到他那样貌以后，觉得碍眼。”

  林清梦冷笑一声。

  “那我这张脸，岂不是有半分碍了你的眼。”

  苍阙往她脸上仔细瞧了瞧。

  “还好，你长得大半像阿姐，倒也算不上碍眼。”

  林清梦此时的心境无喜无悲，对她而言，苍阙只是个同他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不过……”

  苍阙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

  “不过你是我阿姐的孩子，是我的亲外甥女，你我二人身上有一半的血一模一样！你是我的亲人，谁想利用你，想杀你，也得问问你这个舅舅，北荒新王答不答应。”

  林清梦身体微微颤抖片刻，很快，她压下这种感觉，冷静下来。

  “那三个条件到底是什么？”

  见她认真且执着，苍阙叹息一口气，心中觉得，她和阿姐还真是一模一样，也是个脾气倔的。

  “其一，身怀秘法之力。”

  “其二，是我认定的骨肉至亲。”

  “其三……”

  见他神色犹豫，林清梦便猜想，这第三点想来不会简单，于是心中提前有了些准备。

  “其三，就是……神祈。”

  “神祈？什么是神祈？”

  林清梦有些诧异。

  与神有关，想必北荒当真同他们路上听说的那般，信奉神明，万事筹备，皆以神明为指引。

  此刻，虽不知神祈为何物，但这第三个条件，她必须得闯上一闯才行。

  “所谓神祈就是指登上神台，接受神明的关卡考验，能活着下来，才算是通过了神祈。”

  林清梦低头不语。

  “我说，外甥女，依我看还是算了吧，有我这个新王的庇佑，他们也一定会承认你这个圣女的，何必非要闯那神祈指引？”

  “你可知为何自从阿姐走后，北荒再无圣女？”

  林清梦皱眉。

  “并非北荒放弃了对圣女的培养，而是她们并非王族嫡亲，就必须过这神祈之台，可最后都死在了上面。”

  林清梦心下一惊。

  想不到这神祈居然如此危险。

  “你才刚回来，神祈之事，你再好好想想，若是想开了，只管待在我身边便好，至于其他，我会……”

  苍阙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林清梦打断。

  “我去！神台神祈，我去！”

  唯有在北荒百姓众目睽睽之下，经过了神祈，她才能在北荒彻底地站稳脚跟，成为真正的，被众人认可的圣女。

  “我若是选择在你身边，怕是往后这一辈子都需活在你的庇佑之下，一旦……”

  林清梦猛地顿住。

  “你是怕我不是真心待你，若是往后，突然来了兴致，会害了你？”

  苍阙苦笑。

  他怎会害她。

  这几个月，他虽然每日过得一如往常，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得知阿姐的死讯，他心如刀绞。

  不过好在后来祁愉的暗探来报，阿姐留有一女，正赶往北荒。

  他明明开心得不得了，却不能显于表象。

  这王位之上，似是长满了眼睛，每一只眼睛都在揣测他的心思。

  若是有人不希望她回来，但凡他流露出一点开心的神色，都会给她带来危险。

  她是阿姐的孩子，一定得活着回到他身边。

  天知道，桑氏大祭司去绞杀他们之时，他有多恐慌，阿姐的血脉，怎可在回家的路上陨落。

  好在她交了一群挚友，舍生忘死，陪她入北荒之境。

  他实在按捺不住，派了祁愉去接他们，这一路上，默默为他们扫清了大半障碍。

  可她竟如此执着，非要到那神祈送死……

  也罢，谁让她性子如此像阿姐呢。若不是因为倔强，阿姐也断然不会偷偷溜出北荒，到了林国，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落得个最终殒命的下场。

  “也罢！那就择日登神台，过神祈。”

  林清梦这才点头，透过晕染的烛火，看着面前分明没比自己大上几岁的舅舅。

  细看，舅舅的眉眼和轮廓生得和母亲极像。只不过母亲的眼神中被岁月摧残折磨得只剩下沧桑。

  而面前的年轻男人，他看上去倒是没比自己大上几岁的样子，可那双眼睛却有些不属于他年龄的敏锐。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走了。”

  林清梦起身，欲走出王帐。

  “清梦！”

  苍阙唤住她。

  林清梦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唤她的名字，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里就是你的家，即便我们的家人烟稀少，但舅舅穷尽一生，也必然会护你周全。”

  林清梦张了张口，可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口，只身走到王帐门口。

  “对了，神祈一事，还请对我的那些朋友们保密。”

  “好。都依你。”

  林清梦走出王帐，始终没有见到那早已躲在远处的身影。

  楚瑾辰抱着剑，躲在树后，直到林清梦走远，他才从那树后走出。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神祈……”

  楚瑾辰默默念叨着。

  接连几日，都未见林清梦身影，楚寒雪有些想念，可不知为何，楚瑾辰一直拦着她，不让她去见。

  楚寒雪气鼓鼓地双手掐着腰，站在楚瑾辰面前，同他对峙。

  “王兄，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去见林姐姐？”

  “我不是说了嘛，她刚回来，还有很多的北荒事情要处理，没有时间陪你玩。”

  楚瑾辰揉着额角，心中苦闷，这小姑娘自打开始闯荡江湖，真是越来越不好骗了。

  “你骗人，林姐姐刚回来，就算是有事要处理，无非就是认人，了解风俗，亦或是问清楚北荒王庭的内部实况。以上，无论是哪一种，都需有人告知！可我这几日观察了她的营帐，没有一人进出，就连伺候的侍女也只是将饭菜放到门口。”

  “王兄？”

  楚寒雪身体欠了欠，仔细看着楚瑾辰那明显有些为难的表情。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楚瑾辰被逼得没办法，只能用眼神向靠在柱子上的沈凌霄求助。

  沈凌霄轻声一笑。

  “阿雪，你别问他了，林姑娘近日确实有要事筹备，  说不出准……”

  沈凌霄声音一谙。

  “说不准她很快就来找你了。”

  楚寒雪眼睛一亮，立刻放弃盘问楚瑾辰，窜到沈凌霄面前。

  “嗯！我信你的。”

  楚寒雪笑得一脸明媚，抓着沈凌霄的衣角，抬头望着他。

  “你这小没良心的，我们俩说的有什么区别，怎么他说的你就信，我说的你就不信？”

  楚寒雪正欲开口辩驳，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你们在聊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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