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中的是连心蛊。”

  “连心蛊一旦种下，只能用至亲之人的冥冥之血祛除，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那身形佝偻的老太婆站在顾清寒身前，用沙哑的声音缓慢说道。

  顾清寒咬了咬嘴唇，壮着胆子问道：“那大师可以查出种蛊之人，究竟是谁吗？”

  “姑娘，老身只负责解蛊。”说完，老太婆便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青色的瓷瓶，瓷瓶中装着黑色的不知名液体。

  只见她苍老的手微微颤抖，将瓶口倾斜。

  那黑色的液体从瓶口流出，顾清寒见状立刻闭上双眼。

  身为世家女子，她自然也是爱干净，有些洁癖，只要一想到这粘稠的黑色液体倒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就有些膈应。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是咬着牙接受下去了。

  那黑色液体流下的速度很慢，不过在落到一半的时候，就化为了一道黑色的光，悄然钻进了顾清寒的身体之中。

  老太婆浑浊的眼睛中绽放出了一丝诡异的绿光。

  只见她口中念念有词，居然在原地手舞足蹈了起来。

  苏镜站在横梁之上，看见这一幕，不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曾看过的跳大仙。

  他转头又看了看屋内那座高大的神像，若有所思。

  和别的妖怪不同，出马仙之所以能在辽东民间享受极高的声誉，与他们的行为处世离不开关系。

  在遇见事情的时候，这些出马仙通常不会自己出面。

  他们会在民间培养自己的弟子，也就是代言人，通过这些弟子，来完成自己的目的，进一步加强自身的神秘感。

  而这些弟子，就被民间百姓称为出马弟子。

  苏镜原本认为这老太婆就是那个所谓的灰大仙，但直到刚才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这老太婆，原来只是一名出马弟子。

  真正的灰大仙，一直藏在神像之中呢。

  想通这一切后，苏镜并没有轻举妄动，他倒想看看，这所谓的灰大仙，究竟是善是恶。

  顾清寒安静的躺在地上，但心里的紧张并没有退去分毫。

  还没开始吗？或者说，已经开始了？

  她能够听见耳边传来的踢踏声，那是老太婆手舞足蹈的声音。

  但她不敢睁开双眼。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手臂有些痒，那种就像是虫子走过皮肤所带来的瘙痒，让人很不舒服。

  下意识就想去抓，不过很快便克制住了。

  但让顾清寒没想到的是，这种瘙痒的感觉并没有随着自己的克制而消退，反而愈加愈烈。

  不仅仅是手臂，全身上下，都出现了这样瘙痒的感觉。

  就像……就像是无数只虫子在自己的身上爬动。

  恐怖、惊惧！

  顾清寒忍不住了，她想要尖叫，想要逃跑，可却发现身体早已不受自己的控制，陷入了如死一般的沉寂！

  她睁开眼，猛地看见一张苍老的面孔居然直接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对浑浊的眼睛里，居然冒着绿油油的诡异光芒！

  这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差点让顾清寒昏死过去。

  那老太婆就这样贴脸看着她，痴迷的就像是在看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我改主意了。”忽然，老太婆张开了口说道，但发出来的声音却是一个十分尖利的男声。

  “我可以救你的父亲，但代价是，你！”

  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中年油腻男性，带着猥琐的感觉。

  一条长长的尾巴从老太婆身后长了出来，不断在地上抽动着。

  躺在蒲团上的顾清寒瞳孔放大，表现着自己现在恐惧。

  “附身了吗？”苏镜看着这一幕，还算淡定。

  就在刚才，神像中的那股诡异气息消失，转移到了老太婆身上。

  也就是说，刚才老太婆那堪比跳大神一样的舞蹈，应该就是在请这所谓的灰大仙上身。

  不过可真猥琐啊。

  看着对方那不加掩饰的淫欲目光，顾清寒心中一片悲哀。

  想要反抗，身体却动不了。

  就算能动又能怎样呢？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平凡女子，就连父亲被人下了蛊，也毫无办法，只得是铤而走险来找所谓的大师求助。

  一切，都是自己自找的。

  “不说话，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大美人，桀桀桀。”

  忽而间，房内阴风大作。

  只见那占据了老太婆身躯的灰大仙缓缓站了起来，一条粗壮的尾巴击打在地上，扬起了一片灰尘，但很快便被风吹散了。

  他微微张着嘴，发出了一些意义不明的音节。

  骤然间，顾清寒便感觉自己体表那种瘙痒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一次，那些“虫子”不再是在自己皮肤表面蠕动，而像是已经钻入了自己的身体里，在对方的引导下，正欲破体而出！

  疑惑、惊惧，顾清寒睁开眼看着火光外的黑暗，停止了一切没有意义的挣扎。

  她看不到的是，自己那原本雪白的皮肤，慢慢覆盖上了一层黑色的液体。

  这液体就如同拥有生命般不停蠕动，粘着在她的皮肤表面。

  但在灰大仙口诀的牵引下，这黑色的液体还是慢慢离开了顾清寒的身体，于半空中凝聚成了一个“人”的形象。

  至于顾清寒身上的衣物，好像并不能对这黑色的液体有着丝毫影响。

  “什么是冥冥之血？”灰大仙再次开口了，只见他双手挥动，那些悬浮在空中，由黑色液体组成的“人”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做出了一系列只有人才能做出来的动作。

  “所谓冥冥之血，就是代表着每个人生命本源的那一滴血液。”

  那个“人”缓缓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可以隐约看出是顾清寒的姿态。

  此刻的顾清寒只能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切，心里忽而恍然了一下。

  只见那“人”身上突然长出来了许多黑色的丝线，与顾清寒的身体牵连在一起。

  这些丝线的顶端深入到了她的身体里，就像是要拽取什么东西。

  灰大仙再次拿出那个瓷瓶，嘴里念念有词。

  那悬浮在空中的黑色的液体就像是听见了某种召唤一般，纷纷迅速朝瓶口涌去。

  顾清寒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撕扯感，那一根根黑色的丝线绷得笔直。

  很快，一滴液体从顾清寒的体内被拉了出来。

  “这就是冥冥之血……”灰大仙得意洋洋着说道，这句话似乎并不是说给顾清寒听的。

  窝在房梁上的苏镜皱了皱眉。

  灰大仙伸出手，似乎想要将那血液握在手上，但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那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解，紧接着，便是如同潮水般的慌乱。

  顾清寒的那滴冥冥之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成了一种近乎深邃的紫色。

  “轰。”空中似乎响起了一阵轰鸣。

  慌乱的灰大仙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见。

  只见顾清寒头顶的虚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

  那大河的水汹涌澎湃，可苏镜却闻到了一股极致破败的味道，仿佛就连无尽岁月，都会在这大河流淌中腐败。

  灰大仙看着这条奔腾的河流，不可置信的叫出了声：

  “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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