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渡江海，明月共潮生。

  西风吹我梦，烛火倦离人。

  回眸三万世，赠汝一孤灯。

  君且向前路，此意不可文。

  白骨王座上，说书人似有感应地看向那无边无尽的虚无，似是感慨，似是不可置信。

  他，居然过了三十六重天？

  这，不可能啊。

  说书人曾经倒在了那王座面前，因为情意。

  这也是对所有阴天子的最后一道考验，也是少数走到三十六重天的阴天子，都没能走过的一个考验。

  苏镜，居然过了？

  他，就要看到真相了吗？

  说书人看着脚下翻涌沸腾的白骨海，那是无数阴天子的哀嚎与欢叫。

  三十六重天上，苏镜捧着王大头子的尸体。

  他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为什么？”苏镜问道。

  王大头子的灵魂在缓缓消散，他摇了摇头。

  “苏小哥，太累了，三万三十二世，我陪伴了三万三十二位好友的成长，又不得不在最后毁掉他们。”

  “虽然这是我的宿命，但……去他妈的宿命。”

  “苏小哥，去吧，走过这扇门，你就会知道一切，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虚无……”

  王大头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是当了谜语人。

  又或许，他缓缓消散的灵魂，并不能支撑他说明白一切的因果。

  他为什么会在这，为什么会经历三万三十二世，又为什么会选择死亡。

  苏镜有些茫然看着自己曾以为最好的朋友，缓缓消失在自己怀抱里面。

  但下一秒，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一片流动的黑色出现在他的手中。

  命魂！

  “于人将死之时，将命魂溶于其魂魄，任其漂流冥河，待彼岸花开之日，由死化生之时！”（357章）

  这是为郑乾请命时黑书给的奖励。

  郑乾，就是京城那位枉死的打更人。

  虽然不知道命魂对真神有没有作用，但苏镜还是尽全力调动着道则，将命魂溶于王大头子那即将彻底消散的灵魂之中。

  时间仿佛停止。

  不，应该是灵魂的逸散停止了。

  那黑色流动的命魂分散成了一条条丝线，将王大头子逸散的灵魂扯在了一起。

  冥河在眼前缓缓出现，波涛汹涌。

  王大头子的灵魂慢慢从苏镜手上飘出，落入了冥河之中，随波逐流。

  彼岸花摇曳着，似乎是在期待着灵魂的归来。

  王大头子的离去，让苏镜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既是失去挚友的悲痛，也是对未来未知的迷茫。

  他站在三十六重天的尽头，望着前方那扇紧闭的大门，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压下。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刻停下。

  那扇门的背后，是他一直追寻的真相，也是他作为阴天子的使命所在。

  他步步向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云端，又仿佛踏在无尽的深渊。

  他能够感受到周围的道则在疯狂地涌动，仿佛是在阻止他前进。

  但他没有退缩，只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步伐。

  终于，他来到了那扇门前。

  他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但让他意外的是，门后，是一方小小的石台。

  石台上，一个人正侧卧，背对着他。

  “没想到王大头子居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还真是有些可惜，原本他是有希望，和我一起升格成为不朽的。”

  沙哑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响起。

  苏镜回头看去，背后哪还有什么大门。

  “你心中想必有很多疑惑吧，问吧，但我只回答你三个问题。”

  侧卧在石台上的人并没有转身，仿佛并没有将苏镜放在眼里。

  三个问题吗？苏镜微微凝神。

  说实话他的心中很多疑惑，但就在这时，那石台上的人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枯槁的脸庞，带着浓浓厌世的气息：“算了，你走到这里也不容易，看在你用命魂救了王大头子的份上，就把真相告诉你吧。”

  “那场大战后，地府被毁灭了，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死了，神魂俱灭的那种。”

  “对，我就是阴天子。”

  “我为何没死？因为我早已参透了生死道则，我就是生与死的主人，玉皇和昊天他们，自然无法杀死我，不，他们或许可以杀死我，但却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他们终于害怕了，害怕我会将天庭众神一个个杀死，笑死，他们也会害怕，明明当初进攻地府的时候都不会害怕……”

  “所以，他们与我立下了契约，谁先升格不朽，谁就能成为这万古真正的主人。”

  “玉皇和昊天的路你已经知道了，只要时机到时，用万界生灵作为养料，供他们两人升格，说实话，这是一条不错的路，至少是一条没有人任何负担的路。”

  “而我，毕竟失去了地府，失去了万界的信仰，我就只能另辟自己的蹊径。”

  “早在之前，我就摸到了一些门槛，只不过，地府覆灭之后，脑海中的想法更加清晰了。”

  “什么万界众生的轮回，不过是狗屁！升格成为不朽，只能靠养料的补给！”

  那人缓缓走下了石台，身形佝偻着，缓缓向苏镜走来。

  他的语气愈发的阴暗，神色愈发的癫狂。

  “所以我创造了一切，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阴天子，我赋予了他们生命，他他们安排好了道路，让他们征战，让他们升格，再让他们被杀死，最后，将他们作为养料，吃掉。”

  “是的苏镜，你不过也是我创造出来的其中一位。”

  “你的所有记忆，所有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只要我想，你所守护的，你所爱的，你所在意的，都会像泡沫一样湮灭。”

  身材佝偻的阴天子打了个响指。

  苏镜心猛地一颤，仿佛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你……”

  他的话被阴天子粗暴打断：“现在，开始你的选择吧，一，将你献给我，你的妻子，子嗣，还有你所珍视的人，将会继续活下去，二，反抗我，杀死我，成为真正的阴天子，但我能够保证，你所经历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苏镜，选择吧，我并没有很多耐心。”

  “三万三十二个轮回。”

  “这，就是你们，可悲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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