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端山，山顶。

  风携雪咆哮着，仿佛将整个世界吞噬，漫天雪花，似是无穷无尽的苍白幕布，遮蔽天空，模糊视线。

  “山变高了。”牧秋野皱了皱眉，“我记得第一次来时不是这样的。”

  “是子嗣。”宗莫离说，“它们聚集而来，将躯体围成了山峰，再大量降雪，堆积顶点的高度。”

  “为啥这样。”牧秋野搓掉脸上的雪。

  “首领需要躲藏，想来它在最顶层，接近它的路途，必定会有阻碍。”宗莫离握紧了骨刀，双眸锐利。

  “啧，那鬼东西还怪精的。”

  风雪更狂，两人朝山顶攀去，几头偷袭的巨蛇被斩为数截，殷血染红了白雪。

  牧秋野跟在那男的后头，他突然发觉一个问题，眼前这人已知晓怪物行踪，为什么还要带上自己。

  “这么恶劣的天气，你为什么还来。”宗莫离收刀询问。

  “我登山，不是因为山在那，而是因为我在这。”牧秋野嘴角上扬说，“而且，天恶劣才有意思。”

  “我记的……”宗莫离沉思片刻，“这好像是乔治?马洛里说的。”

  “不是…你…你……”

  牧秋野摸了摸鼻子，说出这句话后他本来还爽歪歪的，经宗莫离这么一点破，好心情荡然无存。

  坏了，遇到文化人了啊。

  这句话语，是牧秋野以前偶尔看到的，他专门记下了这句话，为了在未来的某种情境下装一装。

  难得遇到了符合的情境，只是没想到，装逼不成反被打脸。

  “看来，你也很喜欢读书。”宗莫离自己就对书很是痴迷，只是现在没时间看了，空闲时翻几页还是不错的。

  “啊，是啊是啊……”

  牧秋野摸不着头脑点了点头，风雪愈发猛烈，他的长发肆意飞舞。

  “对了，你为什么留这么长头发。”宗莫离早就想询问了，他倒不抵触，这是每个人的权利。

  “平时应该不好整理吧。”

  “咋，羡慕了？”牧秋野甩甩头发，尽管并没有他想象中英俊潇洒，总有种丐帮帮主的感觉。

  “这头长发可是我的宝贝，而且，我又不是没手，自己会整理，整理头发而已，谁不会啊。”

  “你的头发…整理过？”宗莫离疑惑，他看向牧秋野，这披肩散发的样子，怎么看都感觉不像整理了。

  “风吹的风吹的。”牧秋野不以为然，“更何况，我老婆会帮我打理的。”

  他嘴角根本压不住，宗莫离听出了一丝炫耀的意思，后者的脚步僵了僵，继续持刀前进。

  “你有孩子吗。”宗莫离问。

  “没，暂时不想要，感觉太麻烦了。”牧秋野随意回答，“问了我这么多，你呢，有老婆没？”

  “……没有。”宗莫离沉默片刻。

  “女朋友呢？”牧秋野又问，没想到啊，三十几岁竟还是单身狗。

  “……也没有。”宗莫离迟疑了会，双眸注视地面雪白，他闭上眼，“不过，她曾送了我一朵花。”

  “玫瑰？”牧秋野挑挑眉，花有啥的，还不如笔直的木棍。

  “彼岸花。”宗莫离又斩杀几头巨蛇，血液染红了他的白衣领，仿佛一朵朵红的彼岸在绽放。

  “彼…岸…花……”牧秋野缓缓喃喃道，“没听过，不过听名字还挺高级的，一看你女朋友就很有品味。”

  他拍了拍宗莫离的肩膀。

  “不，我没有女朋友。”宗莫离摇摇头。

  “嘶嘶嘶嘶……”

  突然，阵阵嘶鸣响起，脚底的雪地，钻出数头庞大的巨蛇，血嘴咧起，直逼牧秋野的双腿。

  只需咬合，整个双腿就会断裂。

  宗莫离眼眸骤然黑涌，他刚准备出刀，看到什么，动作放慢了半拍。

  “妈的，还挺精，知道挑软柿子。”牧秋野肌肉刹时绷紧，眼睛死死盯着扑过来的数头巨蛇。

  “呸呸，老子才不是什么软柿子。”

  “嘶嘶嘶嘶……”蛇信吐出，像是一柄柄蠕动的分叉枪，伴随着锋利的血牙逼近。

  “【迅猛】。”

  牧秋野一个疾走闪躲，他穿梭在蛇信与尖牙之中，蹬腿勉强跳到一颗蛇头，敏捷地奔跑到空地上。

  “空空空空———！”

  这时，宗莫离出刀，刀尖碾过空气，掀起层层风的浪潮，沉重的巨力翻腾，斩碎了眼前所有巨蛇。

  大量的血液淌在雪地。

  “原来你也有忌之能，也对，身体素质会这么强。”对此，宗莫离早有了猜测，不过只有觉醒境。

  “这玩意儿，几年前就觉醒了。”牧秋野闻到腥臭，捏了捏鼻子说。

  “鬼知道这什么情况，超能力吧，我就常常想着，有一天大猩猩什么的怪物来到幼儿园，我刚好路过，随手捡起木棍，斩出刀气全部弄死。”

  “然后，所有小孩崇拜的目光中，我披着随便个东西，比如斗篷，长发舞动中螺旋桨作响，直升机下降接我撤离，我就只留下一抹孤单的背影。”

  “………”宗莫离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想象力真是丰富，自顾自说了这么多。

  “咳咳咳，前提是没有小孩受伤。”牧秋野咧嘴，补充了句。

  “为什么是幼儿园，你喜欢小朋友？”宗莫离问。

  “我警告你别乱说啊。”牧秋野撇撇嘴，“谁喜欢了，小屁孩烦的要死，一个个全都吵吵嚷嚷的。”

  交谈中，两人越来越接近山顶，倒是没有巨蛇再来袭击他们。

  “雪还挺多的，很像珠穆朗玛峰。”牧秋野扫了圈说，语气像在感慨，一副看遍了大好河山的样子。

  确实如此，这里风雪元素浓郁。

  树木早已不见踪影，只有雪与岩壁，洁白的雪覆盖在黝黑的岩石表面，岩石的纹理和轮廓清晰可见。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在珠峰，就是后方巨蛇的尸体非常碍眼。

  “珠峰么，你去过？”宗莫离问。

  “啧，感觉说没有挺丢人的，因为显得我刚才在吹牛。”牧秋野甩掉衣服上的雪，干笑了几声。

  “我只在电影里看过，《攀登者》、《绝命海拔》、《珠峰队长》、与《珠峰大山难》，相关的电影刷了好几遍。”

  “这么喜欢，为什么不去。”宗莫离声音有些低沉，“很多事情，会因时间淡化，心中所热爱就是。”

  “我现在，就找不回年轻的感觉。”他默默盯着自己的掌心，双眸漆黑，像在凝望凋零的枯骨。

  “甚至，热爱会束缚热爱。”

  “你懂个什么。”牧秋野咧了咧嘴说，“我想先体验完至晓的五岳，再去珠峰山顶留下我的足迹。”

  “难道没钱？”宗莫离猜测，他总算知道眼前这男子要钱做什么了，原来是去追求登山的梦想。

  “珠峰下面好说，但听说去山顶，装备非常贵，尤其是对于普通人来说。”

  “………”

  牧秋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切，男的，走着瞧吧，我早晚…会站在世界最高的珠峰的山顶。”

  “额，那句诗怎么说来着……”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宗莫离笑了笑提醒道。

  “对对对！”牧秋野拍了拍脑门，脑子这东西，果然是别人的好使，“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

  大雪纷飞，风呼啸，他长发舞着，拍掉宗莫离肩头堆积的雪。

  “那么，祝你早日成功，不会因外界的牢笼影响到攀登的心。”宗莫离愣了会，方才闭眼说道。

  “梦想，早日去吧，岁月会使你沉重。”

  “啧，文化人少给我装，虽然你说的确实是挺高级的。”

  少有人这样对牧秋野说过。

  “总之，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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