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归程心里记挂着弹幕那件事，于是洗漱完之后找了个时间问小五。

  小五回答：“D级玩家以下是没法和弹幕互动的，只能看着，D级以上才可以。而且有关副本信息和其他玩家的弹幕都会被屏蔽。”

  宋归程了然地点点头，低头瞅到她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有血从里面渗出，将布条洇湿成红色。

  他看了一眼，问：“你手怎么样？”

  小五不甚在意地左右摇摇：“没事，很快就能好。”

  今晚是平静的一夜，没有奇怪的声音把宋归程吵醒，他一觉睡到铃声响起。

  李泽阳趿拉着鞋走过来，习惯性地和他打招呼：“早啊。”

  今天也是不忘刷存在感的一天呢。

  不过也奇怪，费文亮名字被夺走后没几天就被带走了，李泽阳还一直平安地活到现在。

  虽然他的存在感也被削弱了很大一部分，但至少他和别人打招呼的时候，那些人不会像不认识他一样突然被吓一跳。

  “可能用了什么道具？”小八推测，“商城里奇奇怪怪的道具可多了。”

  宋归程疑惑地问：“你比我等级还低，你还开了道具商城？”

  “哇，你不要小瞧我，”他一口包下整个鸡蛋，“我虽然没开商城，但是我经常冲浪啊，好多论坛的帖子里都有写的。还有人卖道具呢，不过大概是我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吧。”

  他惆怅地叹了口气，说自己在现实世界没钱也就算了，怎么都进了另一个世界还要被压榨。

  说着，他摸了下宋归程细皮嫩肉的脸，悲伤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皮肤这么好？”

  宋归程拍开他的手：我在现实世界还挺有钱，进了溯魂世界，一样穷光蛋一个。

  两个穷光蛋把碗里的粥和手里的鸡蛋吃得一干二净。

  他今天看到了22号小女孩，她终于出现了，却又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气，和周围的孩子一样，脸上连害怕和怯懦都不可见。

  宋归程沉默地给她喂了饭，然后把一直揣在身上的折纸轻轻递到女孩手里，摸了摸她的头。

  而后跟随大部队一起回了教室。

  自从宋归程那天拒绝巫止交给他的钥匙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巫止，男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他回忆起男人最后那一笑，嘴角微勾，睫毛微垂，窗外的光将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巫止眼里却不见半分笑意。

  他本以为那是巫止出于讽刺他发出的笑，仔细回想之后，却察觉了一丝不对，那更像是一抹自嘲的笑。

  宋归程咬了咬手里的笔，眉头微微皱起来，忍不住在心里揣测起男人的用意来。

  在「结丝萝」那个副本，男人说想要把他留在那里，但是却没有杀他。如果巫止想要取他性命，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可他没有。

  这个副本，男人直接领他去了出口，还把钥匙给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已经放弃了留下「我」的想法，还是这个副本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环顾教室一圈，低矮的天花板上挂着几盏灯泡，正散发着昏暗的灯光，窗外寒风凛冽，严冬已过，但春天仍未到来，一派萧条之景。

  和他之前经历的几个副本相差不大。

  他想不明白，但是巫止把钥匙给他的这个举动，他越思考越觉得不对劲，这个行为背后的动机只有三种。

  一是钥匙是陷阱，他打开门之后会通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二是前两天他看到的黑影其实就是巫止。三是那个黑影的危险程度远远超过他们能应付的程度……

  他心里更倾向第三种，但是无论哪一种，对他们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而他的忧虑，终于在下午玩家们的聊天中被证实。

  那是团队里一个不怎么说话的女孩子带来的消息：“我刚才上厕所回来，听到那两个阿姨在商量什么事，说三天后就到时间了，那批新来的……后面的我就没听清了。”

  她一边说一边咽口水，脸色发白，眼中透出几分恐惧。

  「那批新来的」，不就是他们玩家吗？三天后就到时间了，到什么时间了？总不可能是放他们离开的时间。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小五沉沉地宣布，队伍陷入一片死寂。

  昨天他们还在为商量出逃出去的方法而高兴，今天就被这个坏消息从头到脚浇了个凉。

  三天……他们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会发生什么，玩家们谁也不知道。

  如果说之前一段时间，团队内的氛围还算和谐，大家还在团结互助，那么现在就是彻底变僵了，互相看着眼里都有挥之不去的防备。

  小八对于这种气氛不是很理解，宋归程打开背包查看小花的情况，不缓不慢地解释：“你说黑影前往大楼的条件是什么？”

  “条件？嗯……”小八思考了一会儿，“晚上？”

  宋归程向他投去名为怜爱的目光，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不，是死人。”

  小八惊讶得“啊”了一声，而后紧张地望向周围，好在玩家们都在干自己的事，没人看向他们这边。

  “如果这两天都不死人，你觉得本来的团队会变得怎么样？”宋归程随手划了下自己的个人面板，积分停留在420。

  小八咽了咽口水，本来的团队会变得怎么样？

  会变得分崩离析、互相算计、彼此防备，现在已经出现预兆了。

  宋归程忽然有点好奇小八这种傻孩子前两个副本是怎么过来的，小八特别不要脸地回答：“因为我特别可爱呗。”

  宋归程：“……”

  他倒是没有小八那么单纯，身在权贵家庭，从小生活在那种大染缸里，人情冷暖和人性的险恶早就已经看过无数遍了。

  他虽然不喜欢，有时候也不理解，但是他没有办法改变，世界就是这样，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牵扯，就有竞争和算计。

  可以不参与，但是不能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否则他早就被豺狼虎豹拆吃入腹了。

  “睡觉吧，别想了，”宋归程爬上床，转头叮嘱了旁边的人一句，“别睡太死，你现在要防备的，可不止是鬼怪。”

  一句话让小八遍体生寒，他满口答应，感动地看着宋归程：“幸好遇到的是你这种善良又温柔的好人。”

  要是和别人组队，可能被算计了他还帮别人数钱呢。

  宋归程笑了下，没回答他，闭上眼睛。

  善良吗？或许吧，他无法界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所谓的善良，并非出自一种天赋，而是一种……选择。

  他旁边的小八，五分钟前刚答应他不会睡得太死，现在已经开始打呼噜了……

  团队风平浪静地度过了一夜一天，这本该是一件好事，却因为那个逐渐逼近的时间限制，而变成一件焦灼的坏事。

  在距离三天期限的前一天，晚上的洗漱时间，宋归程已经爬上了床准备睡觉，却听到隔壁洗漱间传来呼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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