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嘉身子朝一侧倾斜，重心全靠在毛犊身上，用遗憾的语气对后者说道：“我跟你讲，他那个神魂分身怪神奇的，一点都不像他，你没看到简直是太可惜了！”

  一直靠墙站立的介麟再次开口想要打断她的话，“羽嘉。”

  这次，羽嘉面露不悦地看着他，“干嘛啊你？老是打断我，一点都不礼貌。”

  说话间，身后的另外几片尾羽慢慢向毛犊靠拢。

  她伸长手臂，搂着毛犊的肩膀，尽管后者被她惹得有些烦。

  “对咯，除了蓝翎冰鸾，还多了个新的龙族呢。小绵羊，你猜猜叫什么。”

  小绵羊是她对毛犊的戏称。

  毛犊闭上眼，不再去看她。

  “我懒得猜。”

  “哎呀好吧好吧，就知道你会这样。”

  羽嘉忽然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介麟，“新龙族，叫玄晶魔龙！”

  她刻意把“魔”字加重。

  “怎么样，很新奇的名字对吧？居然和魔有关。”

  “因为这是，能同时使用魔气和灵力的种族呢～”

  闻言，毛犊猛地睁开眼，“同时使用魔气和灵力？”

  “是的哦，这也是他的神魂分身弄出来的，而且还不止一条，好几百条呢。”

  “……”

  毛犊沉默不语，陷入短暂的思考。

  羽嘉是创世四神兽中性格最搞怪的一位，但从不说假话。

  羽嘉拍拍毛犊的肩膀，继续道：“现在想来，能创造出两个新种族的能力倒是有点像【创生】呢。”

  这时，介麟终于开口试图蒙混过关，“她是我的神魂分身，能使用我的能力并不难。”

  “真的吗？”羽嘉狐疑道：“但那可是违背戒律的种族，你能做到吗？”

  “你做不到，我们同样做不不到，可你的神魂分身却做到了。”

  “她不仅做到了，还一次性弄出那么多玄晶魔龙。”

  “可你呢？”

  “应龙被魔族灭族这么久，你却从未想过重新创造出这个种族。怎么，是有什么原因导致你不能，还是不敢呢？”

  介麟压低声音，眸子藏在阴影下，“你就是这么揣测我的？”

  羽嘉直接承认，“对呀。”

  “谁让她看上去比你更像是‘介麟’呢？”

  “而且……”羽嘉再次搂住毛犊，“为什么你的神魂分身也能同时使用魔……”

  嘭——

  介麟突然释放大量神力打了过来，还好羽嘉早有准备，尾羽收拢成球体将自己和毛犊罩住，这才及时挡住。

  但她神力不全，又有【朽】的侵蚀，怕是没法抵挡第二次。

  她收拢尾羽，费劲儿吹散上面冒的烟。

  “呼——，呼——”

  “终于忍不下去想要杀神灭口了？”

  “嘻嘻，太晚了。”

  介麟毫不避讳他俩的目光，直接召出匕首握在手里。

  “如今我已恢复巅峰实力，凭你俩现在的实力可挡不下我的全力一击。”

  羽嘉朝他吐舌头，“谁要和你打了？”

  她轻盈地跳到毛犊的背上，紧紧搂住后者脖子，“当然是直接逃跑啦。”

  “想跑？恐怕没那么容易！”

  介麟解除封印，匕首顿时释放出全部力量。

  魔气翻涌成巨大旋涡，将周边搅得一团乱。

  随后在介麟的神力推动下，匕首带着汹涌的恨意刺向对面两神。

  毛犊神色凝重地看着目光冰冷的介麟，“你竟会有如此邪祟之物？”

  说完，他抬手准备进行防御。

  背上的羽嘉却用力勒着他脖子，打断了他施法。

  “羽嘉，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我当然知道啦，只是以我俩的实力挡不住呀。”羽嘉笑道。

  随后仰头大喊一声：“快出来呀懒乌龟！”

  话音刚落，毛犊跟前瞬间出现一道身形矮胖的墨绿色虚影。

  正是先前一直没出面的介潭。

  “哈……”

  介潭打了个哈欠，高抬右臂，甩动宽大的袖子打飞了匕首。

  除了羽嘉，其余两神皆没料到介潭会出现。

  “介潭？你怎么会来混沌神台？”介麟问道。

  介潭为了对抗【朽】，直接自散神魂，附在每一只玄武身上，并让其沉睡，以此暂缓【朽】的侵蚀程度。

  所以他几乎不会回到混沌神台。

  同样的，他身上的【朽】侵蚀程度最低，是目前唯一能对抗介麟的神。

  只不过，他太懒了，这些都与他无关，他才不想管。

  除非……

  介潭没有理会介麟的话，低头拂去袖子上的魔气。

  他瞥向身后准备带着毛犊跑路的羽嘉，“说好了，我帮你挡介麟，你帮我找那只遗漏的玄武。”

  羽嘉挤弄眼睛朝他挥手，“等我玩儿够了一定给你找！”

  毛犊掰开羽嘉一条胳膊，“是你把介潭找来的？”

  “是呀。”羽嘉回答：“一开始我就说了呀，费了好大劲才上来的呢。”

  这劲儿啊，全用去找介潭主导意识的神魂去了。

  介麟右手朝一旁抓握，匕首又回到他手中。

  “你从一开始就在防备我？”

  羽嘉歪头，半眯着眼，收了笑。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东西，当然也知道，”

  “你也不算个好东西，当然要防着啦。”

  她只是贪玩，并不是笨。很多事她都明白，先前一直没说出来只是想看看事情能往多有趣的方向发展。

  七根尾羽再次聚拢成球状，把她和毛犊笼罩起来。

  “小绵羊我就带走啦。”

  “你带我去哪儿？”毛犊挣扎着，但尾羽箍得太紧。

  “走嘛，跟我去凤族玩玩儿。”

  “留你一人在这儿，不得被介麟这坏东西吃掉？”

  说完，尾羽收拢迅速收缩成巴掌大小，直至消失。

  羽嘉带着毛犊成功离开了混沌神台。

  介麟顿时气急败坏，抬手释放神力轰碎大半个宫殿。

  他抬头，看着介潭，将心中的愤怒全发泄在后者身上。

  “介潭！”

  介潭脸上没流露什么情绪。

  他没打算在这里多待，他还要回去睡觉呢。

  虚影消散前，他睁开小眼睛，正眼瞧介麟，淡淡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介麟。”

  “唉，也许是我光顾着睡觉，总共没见你几面，记错了。”

  说完，他的神魂虚影也离开了混沌神台。

  四神难得一聚，却又立刻散去。

  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自己，心里多少都发生了转变。

  如今偌大的混沌神台，只剩下介麟一位神明。

  他虽摆脱了【朽】，并成功复活恢复巅峰实力。

  但现在看来，他要解决的又多了几个目标。

  于他而言，事情正朝着最坏的结果发展。

  一睁一闭眼的时间，毛犊被羽嘉带到上界的半空中。

  天道设下的戒律不允许他们投下真身，倘若非要下界，那么神力会受到戒律影响发挥不出原有的五成力。

  同样的，介麟若是追下来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所以离开混沌神台跑到下界，是最安全的办法。

  毛犊还是不理解羽嘉为什么要把他一块儿带下来。

  他把羽嘉从背上扯了下来。

  “你这是何意？”

  羽嘉绕着他飞了两圈，“小小鸟们都不跟我玩儿，我又没法一直待在混沌神台，所以只好把你带下来陪我啦。”

  “哎呀别生气嘛。”

  “就当下来看个新鲜，你不是从来没去过混沌神台之外的地方么？干脆这次好好玩儿一下。”

  毛犊眉毛皱成一团，心里很是烦闷。

  最主要的，还是方才发生的一切事情让他一时难以消化。

  他问羽嘉：“你先前最后一句关于介麟神魂分身的话是什么？”

  “嗯……”羽嘉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两个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努力回想着。

  “哦，介麟的神魂分身也能同时使用灵力和魔气。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

  “我们从天道的力量中诞生，不可能违背祂所设下的戒律。既然是介麟的神魂分身，怎么可能会做到这一点呢？”

  她看着表情逐渐凝重的毛犊，再次冷不丁地拍了下后者的肩膀，“我想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过还是得亲眼见上一面才能证实。”

  “走吧，跟我去凤族！”

  毛犊拍开她的手，“既然如此，我为何不亲自去寻她？”

  “哎呀，这多麻烦。况且她现在还在下界呢，不如等她自己上来。”

  “你就这么确定？”

  “当然确定啦，她师尊还在我这儿呢，总不能不要了吧？”

  “……”毛犊无话可说。

  “走嘛走嘛，跟我回凤族～”羽嘉拉着他的手一个劲摇晃，像小孩子撒娇。

  以前她找三神玩耍时也是这样。

  偏偏每次都是最老实的毛犊被她烦得最先投降，拉着一张臭脸陪她在混沌神台到处跑。

  倒是这次，他脸上只有茫然。

  好像离开了混沌神台，离开自己一直处理事务的案桌，他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一样。

  任由羽嘉在前边拉着他的手，飞往凤族的领地。

  也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开口，把埋在心底的属于他和介麟的罪孽说了出来。

  “我……和介麟曾经杀了一名弱小的神明。”

  “什么？”羽嘉吃惊得破音，“看不出来啊你，干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直没告诉我。”

  “什么时候的事？”

  “在我被降下【朽】之前。”

  羽嘉掐着手指头估算了一下，“喔，那确实很久了，好几万年前吧。你是因为这个才被降下【朽】的吧？”

  毛犊点头。

  羽嘉又问：“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是介麟骗了你？”

  毛犊没有做出反应。

  他现在也分不清，那时候的选择是对是错，所见是真是假。

  “哟哟哟，我看就是。”羽嘉邪魅一笑。

  “我就说嘛，不能让你一个人待在那里。看，竟然偷偷在介麟那里吃了亏一直没吭声。”

  “唉，果然是只小绵羊，这么好拿捏。”

  毛犊额头青筋暴起，“我说过，不许这么叫我。”

  “别嘛，这么小气，不就是个外号？你也可以给我取一个啊！”

  “恶俗。”

  “切，无趣的小绵羊。”

  羽嘉转过头，不再看他。

  望着无边际的天空小声呢喃：“偏偏每次只有你愿意跟我玩儿。”

  “……”毛犊看着她比以前瘦小一圈的背影，张嘴正要说什么，又听见她呢喃：

  “哼，迟早把你带坏成黑山羊！”

  毛犊：“……”

  要不还是跑吧。

  ——

  半个时辰后，九泉带着江粼月他们来到林奕的位置。

  因为她要去找六殿冥王好好“交谈”，所以只好先把江粼月他们留在地面，等些时间她再上来找他们。

  江粼月左手捏着水麒麟鳞片，不断用龙焰给它消毒，右手展开龙焰地图。

  地图上，他们的光点和林奕的光点已经重合，但是并没有看到林奕的身影。

  她试着用影音石联络，依旧是联络不上。

  识海里的影蛛猜测：[会不会他已经被吃了？主人感受到的是他的灵魂也说不定。]

  江粼月：“你猜得很好，下次别猜了。”

  启蜥表示赞同：[就是，没脑子的家伙别瞎猜测！]

  [切。]影蛛收拢八条腿，窝在柔软的草里。

  江粼月收了龙焰地图，望着茫茫四周。

  什么办法都找不到林奕，那只能让林奕主动来找她了。

  这么想着，她一边催动血脉烙印，一边释放血脉气息。

  两者叠加，四周的氛围似是忽然发生了变化。

  他们四周是片原始山林，无数鸟兽受到惊吓，鸣叫着四散逃跑。

  江粼月还在持续释放血脉气息，旁边的小傀先注意到四周的气息变化，转身凝视某处。

  【有妖兽的气息。】

  【数量很多，有点杂。】

  说着，他进入备战状态。

  轰隆——，伴随着一声巨响，前方一条直线上的树木全部倒塌，激起尘烟。

  小傀布下御风阵，将飘来的尘烟吹了回去。

  尘烟被吹出阵法边缘时，一颗巨大的烛龙龙首忽然从中探出，重重落到地上挖了个深坑。

  小傀下意识抬手勾动十指召出蛛丝。

  江粼月连忙拉住他，看着龙嘴里若隐若现的黑色晶体说道：“是林奕。”

  说完，一条末端带有几块黑晶的健壮黑色龙尾在尘烟中扫了几下。

  想都不用想，这是林奕的尾巴。

  林奕变回人形，一跃踩在断了气的烛龙龙首上，望着下方的江粼月，又是揉搓眼睛又是嗅来嗅去的。

  最后由血脉烙印确认了其身份。

  蓝牙连接成功，他方才威风如恶狼的眼神瞬间变成哈士奇，身后的尾巴摇成螺旋桨。

  “真、真的是小粼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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