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副市长和卫健委的对峙

副市长和卫健委所在的位置不一样，对应的仕途也不一样，自然对待事件的看法也是不一样的。

副市长主要的顾忌是怕事态影响不好，要面子，官场上有些人把面子工程做到极致，也是官僚主义的荼毒，导致他先入为主的印象就是不要把事态扩大，纵使是采取应急响应，应该偷偷的去做，不要搞得大张旗鼓，面的引起社会反应，媒体的介入往往是官员最不想看到的，有时候舆论的发酵，会使得事情变味，往不好的方向发展，所以副市长的思维就是偷偷的解决，不能搞那么大的动静，甚至让老百姓引起恐慌情绪，这样会引起上层注意，只要引起上层注意，就会被批斗，上层会认为自己管辖的地方都管不好，乌纱帽说不定就会被撸。

市里面领导的思维就是能压下去尽量压下去。

但卫健委和市疾控中心的做事风格不一样，他们喜欢针对某件事情，在职责范围内肯定自己解决，超出职责范围基本上都要报告市领导。

而紧急情况下他们可以立马采取行动，在市疾控中心和卫健委这里，现在突然出现很多病例，而且还是危重病人，就相当于是紧急情况了，可以采取行动，不需要先报告，等于说先斩后奏。

卫健委后奏的时候，市领导班子却认为这种情况下不属于紧急情况，不应该出现防化服这种非常敏感的现象，会让老百姓误会，所以刚才副市长非常气愤，当即就呵斥卫健委这么做是想把事情扩大，会引起社会反应的。

卫健委这边有自己的坚持。心里也是憋屈的很。

于是卫健委道：“这个事态已经很严重了，短短不到三天，就出现四十几个危重病人，虽然在医院都被抢救过来了，但也是危重病人啊，说明这个病毒的致病率非常之高，而且致死率也应该很好，如果我们不进行及时救治，至少有一半人员死于非命！”

副市长摇头道：“不是这样子判断标准！在我心中，只要没有死人，就不算紧急状况，也休想从政府这里调配一些紧急资源！”

卫健委也是穷追不舍的问：“可是病危也可以算的啊？”

副市长指着他的鼻子问道：“我就问你有没有死人？”

卫健委摇头。

“没有！”

“没有就对了，危重病人有没有救活？特效药管不管用？”

卫健委顿时语塞。

“特效药管用！可是......可是特效药也没有那么多？需要政府部门介入，让那些有资质的药物多生产啊？”

副市长又道：“既然如此，怕什么？还有必要用防化服，搞得那么夸张啊？”

卫健委不知道怎么回应，最后支支吾吾的说道：“可是疾控中心已经基因测序出来，这个病毒是SARS的亚变种！我们是不是应该引起重视？”

副市长正要发飙，突然听到SARS亚变种，心里咯噔一下，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SARS的事件，2003年SARS的迅速扩散，造成中国境内极度恐慌，当时政府都下了军令状，必须要控制住，在各方势力的配合下，最后终于控制住SARS，但也死了很多人，这对当时的人们心里造成极大的影响，心里阴影很大，一时间谈SARS色变，政府部门通过各种手段防治，各种渠道进行心里疏导，在一年内终于打败了SARS病毒，同样这SARS病毒也在政府官员心里也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副市长当时也是在一线参与抗争，表现优异，渐渐被提拔上来，就是如此，在他平常生活里都不愿意提及SARS，只有极其痛苦的记忆，人才会选择性忘记，副市长现在就是如此。

副市长想了想：“既然有特效药，我们就没有必要穿防化服，当我们感染了，也可以用特效药救治啊？老是穿防化服，会让人民引起误会，显得我们不亲民！”

卫健委的专家微皱眉头道：“可是这是新型病毒，后续会有怎么样的发展？我们没有经验，也不得而知，说不定还会反弹？这些都需要时间的检验！”

副市长道：“十一院那个据说是最早感染的病人已经大体康复了，刚进医院的时候已经危重，在市一院的传染科主任亲自用药，现在已经活蹦乱跳，从这方面看来，应该不会出现后续的反弹，所以我们还是不需要穿防化服！传我命令！你们疾控中心的人抓紧脱掉防化服，进行秘密勘查，不要搞得那么紧张，从你们汇报的内容可以看出，这个病毒应该很快就会被消灭，第一虽然这病毒发展非常快，致命也挺严重，但好歹有特效药，有自成一体的治疗方案，说明我们不怕他，第二就是据统计现在传染的人数也就四五十人，根据大数据找到密接和次密接，然后撒网性的进行特效药救治，整个问题不就解决了么？还有必要兴师动众的穿防化服去现场进行查探吗？没有必要了！”

卫健委拗不过领导，只好在工作群里面发信息道：“根据市里面领导的指示，我们脱掉防化服进行现场勘查，这样就显得亲民，不然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消息一发出后，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毫无动静，尤其是以前喜欢拍马屁的那个疾控中心主任也都没有在群里面附和。

卫健委只是弱弱的回应道：“我已经发了消息，他们可能在忙？没有回，不过只要有人看到的话，都会按照规定执行，这点你放心，市疾控中心那些人非常听我话的！”

副市长道：“还愣着干什么？打电话啊，难道打电话要比发信息要慢？遇到紧急状况一定要打电话，你要舍不得打，我来打！”

卫健委那个人，连忙摆摆手道：“别！我这就打电话！”

这时候原本怒气冲冲的副市长才松一口气，不再那么歇斯底里，他认为这件事情终于得到妥善道解决。

电话一直在嘟......嘟......的响着，直到最后都没有打通。

卫健委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摊开双手很无奈的说道：“他可能正在忙！没有时间接电话！”

副市长“噌”的一下站起来。

“不接电话，我们就去现场看看！贫民窟是吧！我们现在就去！”

疾控中心主任穿着防化服刚到贫民窟的第一家，眼前的一幕深深刺痛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神经。

一家四口人，三个人倒在地上，已经咽气了，只留下一个孩童在那无助的捡地上的米粒在吃，看上去不哭不闹，但实际上他已经哭闹很多次，直到哭累了，也没有唤醒他们父母和姐姐，最后无奈，只能捡地上的米粒，米粒都粘在地上了，很脏，但孩子很饿，吃的还津津有味。

疾控中心主任的电话响了，但他全然不顾，这个电话就是正在开会的卫健委人按照副市长打的，一直没打通，不是因为疾控中心主任不接，而是因为疾控中心主任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撼住了，心中那种刺痛和酸楚涌上心头，深深的自责让他全然忘了周围的人和事，他把所有的关注度都投放到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她那黯然失色的眼神，无辜的看着眼前穿着防化服的疾控中心人员。

疾控中心主任的心都化了，他打开防化服，手在里面口袋中掏出一袋威化饼干，半蹲在地上，轻轻的递到小女孩手中！

“小姑娘！不要怕，我们来救你了，你和我们的哥哥姐姐一起走吧，他们会对你进行救治，给你吃的！跟我们走好不好？”

小女孩一下子夺过疾控中心主任手中的饼干，生怕稍作迟疑疾控中心主任会后悔。

夺过饼干后，她贪婪的吃着，应该是饿坏了，满嘴都是威化饼干的渣子，狼吞虎咽的样子，颈部就像小鹅吃食那样抻的老长。

现如今小孩怎么还有这样看到事物如此贪婪的眼神？

疾控中心主任又把他随身携带的矿泉水给这个小女孩，小女孩迟疑了一下，没有接过疾控中心主任的水，只是一骨碌从她爸妈的尸体上爬起来，跑到厨房的水龙头，直接打开水龙头就接生水喝，并不是拿杯子接水喝，而是，嘴直接接水喝，这种姿势非常娴熟，可见这个小女孩平时就习惯于喝生水。

可把疾控中心给心疼的，他准备上前抱一抱眼前可怜的孩，却被后面一个疾控中心主任的手下给叫住了。

“老大，万万不可哈！你抓紧把防化服的衣服给穿上，不然容易感染！”

这个人连忙上前，帮疾控中心主任刚才打开的拉链给拉上，嘴里还碎碎叨叨的说着：“老大啊！你可是我们的老大！这点防患未然的措施都没有吗？不要因为一个小孩就把你这个主心骨给感染上了，不然我们以后怎么听指挥！”

疾控中心主任这时候才把思绪拉回到现实，他看了看眼前的属下，觉得他是另类。

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

隔着防化服都听到一阵闷闷的响声。

可见疾控中心主任的巴掌甩的有点狠。

属下捂住腮帮子，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疾控中心主任，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这个举动会得到主任的嘉赏，没曾想到却换来一个巴掌和不理解，他用不甘的眼神凝视着疾控中心主任的眼睛，捂着半边脸，慢慢的退到队伍后面！

疾控中心主任痛心的说道：“这个小女孩也是人啊，我的命要比他命值钱吗？在生死面前我们都是平等的，我们只是拿着国家和老百姓的信任资源才有了今天的保障，你再看看眼前的景象？”

他又转身指着小女孩和他死去的亲人，痛心疾首的说道：“我们还对的起他们吗？我们的职责是让他们免受疾病的叨扰，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还有脸面对他们吗？我们还要拿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来面对他们吗？真的是可悲！”

疾控中心主任气不过，内心极度愤慨，他的这番言论也是他的肺腑之言，他也想为人民做实事，走到小女孩面前，抱住小女孩就朝救护车方向走去。

小女孩扭捏着，时不时的回头看着躺在地上她爸爸妈妈和姐姐冰冷的尸体，最后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疾控中心主任道：“能不能为我爸妈和姐照一张照片，我以后如果活着的话，想看看他们！”

疾控中心主任鼻子一酸。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道：“放心，我这就去办，你也肯定能活着！”

有了疾控中心主任的话，小女孩微微一笑，回过头，再也不看她父母和姐姐躺在地上的尸体，眼泪哗哗往下流，像是某种决绝，而这一幕始终是她内心的痛！她知道这一分别，就是永别。小女孩瞬间懂了很多。懂了那些成人都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疾控中心主任把小女孩抱到车上，对车上的医护人员说道：“抗病毒治疗三倍量，抓紧注射，给我也来点药片，我刚才暴露了，应该也是感染了！”

医护人员从医药箱里拿出药片递给主任，然后又对小女孩进行紧急注射。

主任吃过药片后，来到现场，对几个属下道：“情况不容乐观，我强调两件事情，你们必须要做到！”

“老大你说，我一定做到！”

“第一，对于这些尸体进行无害化处理，一定要登记，给他们化一个妆，拍照，一定要好看的照片，存档！运尸车和火葬场那边我来联系！第二，全力抢救还活着的人！全力！一定要全力，哪怕是还有一口气！等会我们对贫民窟地毯式排查，一个人也不能遗漏，拉起警戒线，不准进出！所有人员转移后，进行全面消杀，资源没有和我提，我到卫健委那里要资源以及政府那边要，反正这贫民窟必须要以这种方式来解决，这样才能彻底杀死病毒。”

口袋里的电话又响了。

疾控中心主任皱着眉头道：“什么事，我这边缺资源，情况很严重，必须要政府部门启动应急响应机制！”

一听疾控中心主任这样说，卫健委的人把本来要传递副市长精神的话给咽到肚子了。

卫健委：“有什么严重的事情？”

疾控中心主任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贫民窟这里至少有上百号人因为这个病毒死亡！”

卫健委怔了怔。

“一百多号？”

电话落地。他愣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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