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于薛礼，再怎么猜测，此时也已无从知晓真伪。

  余生有些气恼也有些遗憾，她道：“那死生咒又是什么？他死了？”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薛礼就这么死了？

  “非也。”莫玄摇头，解释道：“死生咒，即死即生。种下此咒者，在命悬一线时会在顷刻间被传送至下咒时定下的地方，逃离一死，即生。”

  “所以……”余生惊诧扬眉，不可置信道：“他是逃了？！”

  “确是此意。”莫玄点头肯定，又道：“死生咒一人只能用一次，用后会反噬施咒者，便是逃了他也会修为尽失沦为凡人。”

  余生：“……”谢谢！她并没被安慰到。

  而且，薛礼不一定就是施咒者，他不一定会沦为凡人！

  “你不是说命悬一线时才会启咒吗？”她郁闷开口。虽然她将薛礼重伤，但他好歹也是一个上古仙族，怎可能这么容易命悬一线？

  而搜魂之术，过程虽然极为痛苦，但搜魂之后最多也就是让人修为倒退，境界跌落，再严重一点就是疯魔，可怎么样也不会致死啊？

  莫玄微微皱眉，淡淡道：“吾之力，纵使灵力也依旧强悍，他受了重伤，又被封了仙力，以吾之力搜魂，结束后他会立刻身殒。”

  余生：“……”

  她现在需要冷静。

  “水芷。”她一声厉吼，吓得一旁候着多时的水芷一个激灵：“殿，殿下。”

  “你你你……”余生急的直哆嗦，指着苍术河道：“你赶紧感觉感觉这河里或者河流周遭有薛礼的踪迹吗？”

  “并无。”水芷神色肯定。她根本无需刻意去感知，苍术河的一切就像她自己身上一样的感觉，随时随地。

  “……”余生长声一叹，沮丧道：“还是白忙活了！”

  水芷垂眸默了默，旋即识趣的行礼告退。

  原本“热闹”的岸边很快便只剩下了余生和莫玄两人，一如他们来时的模样。

  余生定定的看着莫玄，理所应当道：“现在怎么办？”

  莫玄蹙眉：“你又要吾相助？”

  “是你将他放跑了，不应该负责吗？”余生反驳。

  “可还是吾寻见他之踪迹。”莫玄毫不示弱。

  “这账怎么能这么算呢？”余生不满。

  “此账理应如此算。”莫玄理直气壮。

  “……”余生泄气。

  结果已定，多说无益，罢了。

  眼见对方突然没了生气，莫玄无端心软。他道：“能用上死生咒这般厉害又反噬极深的咒术，他咒中定下之地定然是一个于他而言，绝对安全还能救他一命的地方。”

  余生眼眸微亮：“你有猜测了？”

  莫玄无奈一叹，道：“吾之意是，他肯定已不在蓬莱。”

  “……”余生再次泄劲，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她破罐破摔的赞道：“那死生咒真是厉害……连玄色冥海都能无视。”

  莫玄沉默一瞬，道：“他有海珠。”

  “哦。”

  “……”

  *

  事已至此，都已成定局。

  余生收拾好心情后，准备回程。她放出一个小青果，将今日之事传给了天帝和她父君，以免他们再做无用功。

  玄色长剑之上的血迹已然干涸难以分辨颜色，余生还是用净术将商羽上的污秽清理了个干净。

  莫玄站在一旁，从头到尾的看完了余生这一番动作，目光触及玄色长剑时，他缓缓蹙起了眉头，忽地道：“此剑何名？”

  “嗯？”余生猝不及防，随即反应过来，看了看长剑，道：“商羽。”她又望向莫玄，迟疑道：“怎么了？”

  莫玄拧眉看着商羽，伸手：“吾瞧瞧。”

  余生微微挑眉，虽然不解但还是老实将商羽递给莫玄。

  莫玄接过商羽，仔细瞧了片刻，他眼眸闪过一丝异色，唇间轻启：“……故人气息。”

  余生一愣：“故人……”

  莫玄看向余生：“此剑你从何处得来？”

  余生抬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莫玄。

  “余生？”莫玄催促。

  “玄鸟？”余生忽地开口，没头没尾。

  “嗯？”莫玄不明就里。

  余生深深舒了口气，道：“你说这柄剑有故人气息，那你所说的故人是不是玄鸟？南燕城的那只玄色神鸟，神鸟山的那只玄鸟？”

  莫玄颔首：“是。”

  “呵！”余生自嘲一笑，嘴角涩然，满目悲怆。

  ……她早该想到的。

  当初在南燕城见着玄色神鸟时，她便觉着眼熟。后来，她心生疑惑时有过数次联想至皂殇，可又数次推翻。

  如今，她算是得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只玄鸟之所以眼熟，是因为它和皂殇的本体极为相似，除了颜色不同，其他都一样。

  皂殇鲜少变回本体，以前她觉着可能因为皂殇不喜欢，现在她知道了。是因为，那本就不是她本体真正的模样，而变换颜色又耗费仙力又维持不了多久。

  莫玄拧眉不解，张嘴欲问，却听得余生淡淡开口：“此剑，是皂殇赠予我的。”

  “皂殇？”莫玄低眉沉吟，须臾他微微摇头：“未曾听闻。”

  “她也是一只鸟。”余生神色颓唐，道：“她在我面前变作的本体，是一只通体纯白似燕子模样的大鸟。”

  莫玄听出言外之意，疑道：“在你面前？变作的本体？”

  “是。”余生点头，扯着嘴角道：“她本体的模样和南燕城的玄鸟一模一样，除却颜色。”

  莫玄神色微动。

  余生又道：“此前我要你帮我救的人就是她。”

  莫玄扬眉：“如母如师亦如友？”

  “是。”余生轻笑，又道：“姜邪说她中了反生香。”

  莫玄眉头一皱。

  余生接着道：“我将她放入过我的乾坤袋中，但我从未将她放出来过。”

  莫玄肯定道：“她出来了。”

  余生未答，兀自道：“商羽是千年前我刚化形不久，她送我的见面礼。”

  莫玄默然。

  余生苦涩一笑，声音微哽：“莫玄，当初我掉入地界前，是坐在皂殇背上的；当初一定要我去土神祠的人，是皂殇；当初在地界你消散之后，是还在‘昏迷’中的皂殇将我带回天界，带到姜邪面前的……”

  这一唤让莫玄心头恍若一刺，无端疼痛。他手指微蜷，却又不知该如何动作。

  “我其实是觉着可能只是巧合，是我想错了……”余生眼眶通红，哭诉道：“可是，她不见了。一个昏睡了好几年还未受到救治的人，在我去看过她后，便不见了……”

  她泪流满面，痛哭道：“莫玄，你说她送我商羽是因为什么？你说她从一开始接近我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别有用心？可我……直到现在都还未将她的疑点告知父君他们一丝……”

  莫玄情绪莫名，往日里的不悦和无奈全无，一句“娇气”更是怎么也出不了口。少顷，他身形微动，学着之前余生抱他的动作，倾身将人搂进怀里。他记着，余生每一次哭嚷时，便会抱住他。

  ……应是，有效的。

  此举似真的有效，他感觉到余生在他怀里动了动，然后抓住他左右衣衫便老实的待着。

  良久，怀里的人哭声渐没，他低声哄道：“吾会帮你寻到它。”

  ——让它给你真相，若它当真负你，吾必亲手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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