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昆仑墟出来后，余生和莫玄二人最先去的是赤水之东的三苗。

  三苗身处三界交集地带，鱼龙混杂，各族之人皆有。此地想要找人或许不易，但若是要打听消息绝对是首选。

  而来此地，余生也不担心不易找到人，毕竟她的身边还有莫玄，以莫玄之能，想搜寻三苗还是不难的。

  三苗城外，余生抬头淡淡扫了眼城门。百年未至，一切未变，但总觉恍如隔世。

  许是因，物是人非。

  余生暗自叹气，提步准备进城。

  “余生。”一旁的莫玄忽地开口，余生脚步一顿，扭头看他：“嗯？”

  “你不高兴。”莫玄微微皱眉。

  “蛤？”余生一脸茫然，全然不知所以。

  莫玄眸色微沉，直言道：“自出昆仑时，你便不开心。”

  余生：“……”

  她属实没想到，莫玄能注意到她这莫名其妙的情绪。出昆仑时，正是莫玄提及阆风巅后。

  “没……没事。”她支吾开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莫玄眉头紧皱，似疑似愠道：“你依旧不开心。”

  “……”

  “为何不直言？”

  “……”

  “吾可替你解决。”

  “……”

  余生一直不言，莫玄一瞬不瞬的盯着余生，放轻了声音，哄道：“可是为难？”

  “……”余生唇间微动，神色不太自然，最后只道：“我……没什么事。”

  莫玄轻叹，道：“若你不想去四处找寻，便在昆仑等吾，吾每个时辰一归。”

  余生怔然。

  每个时辰一归……

  莫玄毫无所觉，柔声道：“如何？”

  余生眼眶微红，垂下了头。莫玄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不解和无措。

  沉寂片刻，他斟酌道：“可是吾猜错了？”

  余生指尖缓缓蜷缩。少顷，她抬头，嘴角涩然：“你之前说，无论你待我如何如何，从未有过玄女的一丝原因？”

  莫玄扬眉，虽不知话题怎的扯到了这里，但他还是认真道：“确是如此。”

  余生扯了扯嘴角，道：“可我到底也是因战神的一丝神识而存在，谁能做到在看见我时，全不会有一丝的恍然？”

  “？”莫玄一时间不明所以，好半晌才明了其意。他敛了眸子，摇摇头无奈一笑，道：“为何要恍然？吾从未有过一瞬间将你当做玄女。”他顿了顿，看着余生的眼眸定定道：“哪怕是初见之时。”

  纵使对方的眼神极为认真，余生依旧满脸不信，驳道：“可你以前一直说我本不该如此，还说我弱，说我无用，又教我心怀苍生？”

  莫玄挑挑眉，兀自偏移了重点，淡淡道：“现在你依旧很弱。”

  余生：“……”

  她最开始就多余说，更不该同莫玄争论这些有的没的。

  莫玄似有所觉，解释道：“那确是因玄女之故，吾才觉着你不当如此。”

  余生嘴角一瘪，委屈道：“你看，你明明就是把我当成了战神，还说什么从未因玄女之因对我如何如何……”

  “……”莫玄有些心累，竟一瞬间也觉着莫名委屈。默然片刻，他面无表情道：“你莫要曲解吾之意。”

  “……”

  莫玄耐心解释：“从最初开始，吾在意你是因吾己身之因，与玄女无关。而对你有期许，是因吾觉着，你是玄女神识所孕育，当是该有她之能力，仅此而已。其他旁的，便再无。”

  余生茫然。这和她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吗？

  “不是。”莫玄的声音响起，言语间夹着无可奈何和疲惫。余生眨眨眼，原是她将心里想的不知不觉间给说了出来。

  “这难道不是强词夺理？”她也不再暗想，直接道出。

  莫玄微叹，颇为无力道：“你可知，你同玄女从模样到修为，再到性子无一丝相像？”

  “啊？”余生一愣。她和战神并不像？

  “我和战神连模样都不一样？”她一脸不可置信。

  “嗯。”莫玄认真点头，道：“是以，吾又怎会将你同她联系在一处？更遑论将你当作她？”

  “……”余生默然。

  莫玄肯定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骗她，而且他也不屑于撒这种谎。

  所以……

  她抬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莫玄。

  莫玄回望，启唇道：“你更好看。”

  余生：“……”

  她又不是要问这个！！！

  “你高兴了。”莫玄忽地再次开口，言辞松快，语气笃定。

  “……”

  *

  三苗城中，条条纵横交错街道，林立商铺，还有鳞次栉比的小摊位，喧哗声此起彼伏，人头攒动，一片繁荣。

  余生走在前方，将身后的莫玄忽略个彻底。

  没办法，她现在听莫玄出声，实在臊得慌。他俩之前那莫名其妙的话头也在无头无尾中结束，以至于最后，余生都忘记了自己想问什么。

  如此，她也不再纠结，活力满满又有些赧然的踏入了三苗。

  街上各色吆喝声不断，余生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流连于各处商铺摊位。

  “摊主，你这镯子也太贵了吧？”

  一处小摊前，余生指着一只青绿手镯，一脸不满。

  小摊摊主也是个脾气好的，陪笑道：“客官，这镯子是上等的独山玉所制，与那些普通玉石自然不同。”

  “再不同，不也都是石头嘛！”余生瘪瘪嘴，已经在考虑是否真的要买下这价值不菲的玉镯。

  摊主脸色微滞，旋即笑道：“客官哪里的话，若是因都是石头便全然一样，那还分什么三六九等啊~”

  “……”余生嘴角一撇，无言以对。别说，还真是这么个理。

  见对方哑口无言，摊主乘胜追击：“客官可要？”

  “嗯……”余生犹豫的看了看那玉镯，又扫了眼整个摊子。她自觉自己此刻可能有些狗眼看人。

  否则，如何解释一个这样连名字都没有的简陋路边摊，居然能有价值五十两银子的手镯？

  “算了……”余生摇摇头，遗憾的收回手。这镯子可能跟她无缘，既如此，不要也罢。

  “辰安既然喜欢，买下又何妨？”一道娇媚又带着些低沉的嗓音自余生身旁响起，旋即她便瞧见一只骨节分明又格外白皙的手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摊位上，“帮我包上，给这位姑娘。”

  这声音十分有特点，也别样熟悉，余生身形微僵，愣愣的抬眸顺着那只手看向来人。

  一身极为艳丽的绯红长裙，外披霜色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若有似无的荧光包裹着全身，三千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碧落髻，戴着一支的梅花簪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情。

  突然出现的来人正是天宝阁的总掌事，霉娘。

  余生眨眨眼，霉娘捂唇一笑，凑近她低声道：“百余年未见，辰安小殿下可是不记得我了？”

  “……”余生向后撤了撤，又扭头看向自己另一旁，身侧空无一人。她心头一凛，四下张望，完全未见着莫玄的踪影。霉娘挑挑眉，许是怕被周围人或者听见，声音依旧很轻，道：“小殿下在找人？”

  余生顿住，回头道：“我朋友方才还在呢。”

  “朋友？”霉娘恍然，猜道：“皂殇小仙子？”

  余生神色微滞，眼眸闪过一丝晦暗，若无其事的摇摇头：“不是。”

  霉娘并未察觉余生的异常，小声道：“可我来时，并未见着小殿下身旁有人。”

  “我身旁没人？”余生讶然。

  “嗯。”

  余生只觉背脊一寒。完了完了，她把莫玄给弄丢了。

  “小殿下？”霉娘温声开口，有些担忧。

  “哦！”余生敷衍的摇摇头：“没事。”

  被唤回神后，她缓缓松了口气，莫玄那般厉害，怎可能会丢呢！许是他发现了什么异常，所以才忽地不见，说不准他待会儿又在她不知道时就回来了。

  “两位客官，玉镯可要？”

  摊主的询问声适时插了进来，余生回头重新看向摊位，摆摆手道：“不必了。”

  霉娘眉间一蹙，到底也没多说什么，最后拿回了那锭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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