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娘看着眼前这个早已面目全非的玄鸟，缓缓道：“若是战神殿下还在，她必会亲自手刃于你。”

  杀人诛心。

  皂殇身形微颤，冷冷的望着霉娘。

  霉娘丝毫不惧，语气颇为惋惜，道：“昔日见你之时，你是神界战神伴生灵兽，无限风光；我是小小妖族，不值一提。而如今，我已是妖族妖王，你只是我管制之下的一个普通妖族。”

  皂殇哼笑，不屑道：“你也便是到了如今这三界，才坐的上这妖王的位置。”

  霉娘淡淡摇头，也不再多说废话。他看向余生：“小殿下，接下来你准备如何？”

  闻言，皂殇也扭头看向余生，眉间无所觉的轻轻蹙起。

  余生望着皂殇，视线与其对上，两人半晌无甚交流。少顷，余生勾唇笑了笑，淡淡道：“接下来，便是破除另一个阵法。”

  皂殇心神一滞，满脸惊愣。

  “？”霉娘讶然，狐疑道：“还有阵法？”若是还有什么大阵，他在破解吸灵阵期间应该会有所发现才是啊？

  余生似有所觉，解释道：“你没发现很正常，因为这阵法只有我自己才能发现。”

  自己？

  霉娘微微皱眉，听出了这话里的怪异之处。

  “什么意思？”

  余生扬着唇角，语气不甚在意：“此阵是独属于我的阵法，也只有我才处于阵法之中。”

  “？”霉娘懵然。皂殇却是心头重重一沉，在这句话出现之前，她还抱着一丝侥幸，或许余生是在诈她，或者是对方在故弄玄虚。

  可此话一出，她便知，一切都已败露。

  “你怎会知晓？”她道。

  余生挑挑眉，语气淡淡：“运气好而已。”

  霉娘好奇道：“什么阵法？说清楚。”

  余生道：“《七星术》有载，魁心阵。”

  “魁心阵？”霉娘皱眉，他想了想，确实未曾听闻。

  余生接着道：“魁心阵乃幻阵，也是一个只针对个人的幻阵。”

  “个人？”霉娘诧异，扬起眉宇指着余生，惊愣道：“你你你，你是说你现在在幻阵里？”

  “嗯。”余生点头。

  霉娘难以置信的又指着自己：“你在幻阵？那我是什么？”他真的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真的是真的。

  余生被逗笑，宽慰道：“放心，你是真的。”

  “？”霉娘眉头紧皱，全然不明。

  “魁心阵的幻不同于寻常幻阵，它是虚实结合，半真半假。”余生看看霉娘，又看看整个三苗，道：“比如，你是真的，三苗是真的，泄露天机是真的，我在这里等待的十年也是真的……”

  “……”霉娘被震惊的有些回不过神，愣愣道：“那什么……又是假的？”

  余生敛了眸子：“比如……”沉默一瞬，她抬眸定定的看着皂殇，缓缓启唇：“莫玄。”

  ……她在三苗城中见到的所有的莫玄。

  霉娘眼眸不受控的颤了颤，声音轻的险些听不见：“魔界……尊主……”

  余生未答，皂殇望着她，沉声道：“你何时发现的？”

  “何时？”余生轻笑。她微微一叹，低头浅浅笑道：“许是从‘他’第一次出现时，我便已经怀疑。”

  她在三苗城中见到的莫玄，‘他’第一次出现时便有些违和。她估摸着，自己是踏入三苗时中的魁心阵。

  三苗城中忽然天地色变，真正的莫玄是定会来寻她的，不会久久不见，最后还得等到她拿出花儿透玉来唤他，他才出现。

  后来的每一次交流，都隐隐有些异常，只是她都未曾深究而已。

  或许，对于设阵之人来说，这便是莫玄原本的模样，所以才会这般。可莫玄待她时，早已不再是那般模样。

  在这十年里，她从未唤出过莫玄一次。因为她知道，若不破阵，此后她每一次见着的莫玄都是——

  赝品。

  “第一次便怀疑……”皂殇自嘲一笑，不甘道：“小殿下当真是聪明，竟是掩藏如此之久。”

  余生无奈一笑，似乎很苦恼：“没办法，我必须还得等到你的后招才行。”

  十年前三苗城中那些小的吸灵阵理应不会被轻易毁掉，可最后却还是被那赝品毁了个彻底，那便说明皂殇肯定还有后招。而且，她也完全相信皂殇肯定还有后招。

  就像现在，一个覆盖整个三苗的吸灵阵，一个可以一次性将三苗城中所有人都吸干的阵法。

  是所有，而非仅仅妖族。

  等了十年，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皂殇花费十年设下的大阵，最后被他们顷刻间毁于一旦。

  皂殇轻嗤：“为了今日，小殿下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余生不在意的笑了笑。

  皂殇神色微动，忽地道：“魁心阵，有虚有实，真真假假，极少有人能看破。没想到仅此一假，小殿下便轻易寻得，当真厉害。”

  听罢，一旁的霉娘连连摇头感叹：“好歹毒的阵法……”察觉到余生和皂殇同时投来的视线，他忙改口道：“呃……好聪明的阵法！”

  余生也摇头笑笑，没有接话。所以她说，她的运气好，若非看过此书，若非学过此术，若非有所领悟，她对自己已然进入幻阵会毫无所觉。

  “那现在这个，是真的吗？”霉娘聪明劲儿上来，指着结界里的皂殇。

  皂殇：“……”

  “不知。”余生摇头。她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皂殇，道：“但，多半是假的。”以皂殇的谨慎，她不会轻易真的出现在她的幻阵里。加之，如今的皂殇修为不同往昔，怕是会更加小心谨慎。

  所以，她这幻阵里见着的皂殇多半不是真的。

  “假的？”霉娘拧着眉看向结界里的人，不悦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余生垂眸沉思片刻，道：“真假难辨，便先将她困在这里吧。”

  “啧！”霉娘轻啧出声，不怎么甘心的点头同意：“只能如此了。”

  “呵呵~”皂殇忽地一笑。既然余生猜的已然有所决断，她索性也不再装模作样，道：“小殿下，既有结果，我也不便在此浪费时间了……”

  声音渐小直至消散，随之而散的还有结界里被困住的人。

  霉娘不高兴的叹了叹：“呼！看来真的是假的啊。”

  明明是真身，却又是假的存在。魁心阵……

  当真是厉害啊！

  “被她逃走了，怎么办？”他扭头看向余生。

  余生神色淡淡：“如今寻不得。”她如今身处己身幻阵，见着的每一个皂殇也都会是假的，追寻毫无意义。

  霉娘了然，关切道：“那你这魁心阵怎么办？能解吗？”

  余生眸色微深，点头道：“嗯。”

  关于魁心阵的破解之法，她其实并不知晓。所以，待在三苗的这十年，她不仅是在等皂殇的后招，也是在寻求魁心阵的破解之法。

  十年，够了。

  “什么法子？可要我帮忙？”霉娘道。

  “不用。”余生摇摇头，道：“此次多谢帮忙。”

  “谢？”霉娘眉宇一扬，忿忿道：“玄鸟残害我妖族之人数百，身为妖王我岂会置之不理？若是日后我抓着她，定扒了她的毛，抽了她的血，以慰那些无辜惨死的妖族在天之灵。”

  余生唇间微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应当说什么。皂殇之罪行，她无从辩驳，也没资格多言。

  霉娘察觉余生低落的情绪，敛去神色，调笑道：“所以啊，小殿下，你倒是自作多情了。”

  余生：“……”

  霉娘垂眸笑了笑，又道：“说来，应当是我多谢小殿下才是。”

  余生微微挑眉，明了霉娘之意。她道：“若非你将天机泄露于我，你又怎会出事？”她的视线扫过霉娘披散的华发，歉意道：“我也只是勉强将你救醒，却治不了你所受到的反噬。”

  霉娘轻轻抚上发间，似毫不在意，甚至还挺欢喜，连嗓音都又染上了一丝娇软的媚意：“华发如雪，更添异色，如今之霉娘可是更动人了不少呢。”

  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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