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一如既往，余生趴在莫玄肩上身处其中，之前的气性也已全然散尽。

  昏暗一片的环境分明非常糟糕，两人此行也前路未知，但余生却觉甚为安心，甚至心中还有些欢喜。

  她看向正背着自己稳稳前行的莫玄，虽然只瞧见侧脸，但她还是很舒心。

  她活过千载岁月不止，在前一千年里，她喜好游历人界，其中看过人族话本不少，对世间感情虽不明白，但也知晓。

  她知道，她此刻的安心和欢欣都来自于眼前这个人。

  她也知道，自己应是对莫玄产生了旁的情感。

  就像……阿婉和她的夫君那般。

  可惜，她欢喜的这人是个木头，不解风情还丝毫不懂。只知道一个劲儿的撩，又不负责。

  想让堂堂魔界之主明白这种感情，怕是比大长老弃武从文、二长老不再嘴厉、三长老话多、四长老稳重……都还难。

  唉！

  余生哀愁一叹，早知道她以前就不看那么多话本子了！

  这样的话，她也不会明白这种东西，便不会烦恼，多好啊！

  “何事？”莫玄微微侧首，眼底有些担忧。

  余生将莫玄的反应看了个全，不满的噘噘嘴。

  看看！看看！

  就是这样！

  向来冷心冷情的魔尊这般担心一个人好吗？

  魔尊大人，不娶何撩啊？！

  “没事。”

  纵使心底腹诽不断，余生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我们现在去哪儿落脚？”她又道。

  莫玄道：“魔渊入口。”

  余生一惊：“封印魔族的地方？”

  “嗯。”

  “还有入口？”

  “嗯。”

  “皂殇知道吗？”

  “自然。”

  “那她怎么没直接去那里？”

  “它破不了，去也无用。”

  “那我们去那里干嘛？”

  “等它。”

  “她不是去了也没用吗？”

  “但它还有那条命。”

  “……”余生忽地噤声。

  莫玄扭头看她：“怎的不继续了？”

  余生嗫嚅道：“你……知道，她要用自己的命和整个昆仑墟同归于尽？”

  莫玄扬眉：“现在知晓了。”

  “……”余生抿了抿唇，一脸不满：“你在套我的话？”

  “非也。”莫玄摇摇头，解释道：“玄鸟种种计划落空，现今只有那条天地孕育的命尚可与吾一敌。是以，吾便这般随意猜测，并不知晓其他，也非有他意。”

  余生：“……”

  这随意的一点也不随意！

  莫玄又道：“这便是你当初来昆仑墟寻吾的真正理由？”虽是问出，但语气里却夹杂着丝丝肯定。

  “……”

  “余生。”莫玄突然沉声一唤，不满道：“你不信吾？”

  “……”余生沉默以对，没有应声，也没有答话。

  莫玄无奈一叹，“今后无论发生何事，无论有什么结果，你一定要记住一点。”

  “？”余生扬扬眉，好整以暇的看着莫玄的侧脸。

  莫玄道：“吾生自天地浊气，除非乾坤覆灭，混沌重临，否则……吾，不死，不灭。”

  而乾坤覆灭、混沌重临也意味着，这世间将不复存在，更别说他们这些神啊仙啊妖啊……

  余生了然莫玄未尽之意，但却不太相信，驳道：“既如此，那为何数万年前你差点被祭魔阵害死？”

  莫玄浅浅一笑：“祭魔阵并不能杀死吾。”

  “我不信。”余生回答的直截了当。

  “……”莫玄无奈摇头，终是开口解释：“吾换一种说法。在那时的境况下，那祭魔阵可以摧毁吾当时那副躯体，吾确会灰飞烟灭。但最多万年，吾又会化形再生。故，那祭魔阵于吾而言并无甚重要。”

  余生拧眉：“那再生后的你还是你吗？”

  “自然。”莫玄肯定道。

  余生思忖片刻后，继续道：“那时你化形后对世间一切并无什么好奇，是因为你并非第一次化形，本就了解世间？”

  莫玄挑挑眉：“非也。”

  余生好奇：“嗯？”

  “那的确是吾第一次化形，之所以对世间不好奇，是因为……”莫玄微微勾唇，煞有介事道：“吾对那些事物的确没什么兴趣。”

  “……”余生汗颜，皮笑肉不笑道：“你在跟我说笑？”

  这话里的阴阳怪气莫玄听了个清楚，勾唇道：“这的确是原因，只是还有另一个原因而已。”

  余生严肃道：“好好说。”

  莫玄也不在意这态度，缓缓道：“万物存在，便有浊气。吾在化形之前，存在于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所以有时吾刻意去注意了一下时，那些事物吾便基本都会知晓。”

  “这样啊……”余生若有所思，又道：“那炎魔叫你主上，也是因为浊气存在于随处时，你们相识的？”

  莫玄也不隐瞒，点头道：“嗯，他被吾收服于吾化形之前。彼时，吾想去那传说中的魔界三十六层瞧瞧，三十六层入口除炎魔外世间无人知晓，但吾存在于乾坤之间，自然知晓。便是那里，吾遇上了炎魔。”

  余生讶然：“所以你不止一次进过那个逍遥墟？”

  莫玄点头：“嗯。”

  余生神色莫名，似有不满：“那你后来突然变厉害，是因为逍遥墟里有能让你变强的力量？”

  “……”莫玄眼神不善，不悦的看着余生：“在你眼中，吾便是如此之人？”

  “……”余生讪讪移开视线。

  莫玄轻哼，沉声道：“逍遥墟中有混沌之力，吾不过是借用此力让时间停滞，让吾有足够的时间得以修炼。吾在昆仑待过千年，古书典籍更是看过不少，又得玄女所授，自行修炼至此全然不在话下。”

  余生干咳两声，道：“所以，我们感觉到的三日，实际上你在逍遥墟中待过的时间远不止于此？”

  “嗯。”莫玄淡淡应声。

  “……哦。”余生自知理亏，也没再多言。

  沉寂还不过一刻，莫玄忽地停下脚步，道：“到了。”

  余生抬头看去，是一处洞府，还是一处极为眼熟的洞府。

  她看了看四周，又仔细瞧了瞧洞门前，不确定道：“石花洞？”

  “嗯。”莫玄点头，稳稳将余生放下。

  余生从莫玄背上下来，三两步跑至洞门前，用手戳了戳那串正绽放着的堇色牵牛花。

  “这小家伙居然还活着？”她扭头看向莫玄。

  莫玄几步到她身旁，淡淡扫过牵牛花一眼，不以为意道：“既是洞名由来之一，自当好生存活，否则洞名何在？”

  余生眉尾微抽。居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所以，你对它做了手脚？”

  莫玄不满道：“不是做手脚，是保它，平安无虞。”

  “是是是……”余生连连点头，“平安无虞，平安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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