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余生再有清醒的意识时，便是耳边枕着的温热气息。

  “可还好？”莫玄低沉柔和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她缓缓抬头正好对上莫玄担忧的眼神。

  她微微摇头。这感觉……实在不算太好。

  莫玄将余生搂紧了些，轻声道：“待你缓缓，吾再带你进去。”

  闻言，余生恢复了一些生机，扭头看向四周。

  周遭几乎都是一片漆黑，唯有他们二人左手方向不远处，有一扇极为宏伟又有些诡异的石门。

  宏伟是因，它有数十丈之高；诡异是因，石门的颜色乃血红，上面还隐隐流动着白色暗纹。

  “这就是魔渊？”余生好奇开口。

  一刻钟什么的，反正她也不知道方才进来到底过去了多久，那便已经一刻钟了吧！

  “嗯。”

  “里面都是魔族？”

  “嗯。”

  余生来了兴致，从莫玄怀中挣脱出来。莫玄微微皱眉，但手上还是顺着余生的力道松开。

  余生几步去到石门前，细细看了几眼石门上的血红。

  须臾，她扭头看向莫玄，狐疑道：“这上面……是真的血？”

  “嗯。”莫玄点头，缓缓走来。

  余生皱眉：“为什么会有血？”

  莫玄淡淡道：“因为封印大阵。”

  “……”余生怔然。封印大阵是莫玄所画，那……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哽声道：“你……你的血？”

  “嗯。”莫玄神色淡然，不以为意道：“此阵不凡，吾用一身骨血才得以功成。”

  余生眼眸颤了颤，眼眶发红。

  以血入阵，以骨守阵。

  这三界安宁的背后，竟是莫玄的倾尽所有。

  “有何可哭？”莫玄上前，抬手擦去余生眼角没控制住涌出的浊泪。

  余生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着，你好厉害！”

  莫玄挑挑眉，轻哼道：“现在才知晓？”

  “……”余生破涕而笑，果然在莫玄面前，她的任何情绪都能顷刻间土崩瓦解。

  莫玄无奈，轻舒一口气道：“可休息好？吾带你进去。”

  余生点点头，兴奋道：“也不知，能不能遇见我认识的。”

  莫玄微微眯眼：“你还认识魔族？”

  余生不满道：“你忘了？我可是在你身边待了几万年呢。”她扬着头，嘚瑟道：“什么左右使、五大长老、域中十魔……我都见过，也都认识。”

  莫玄：“……”

  *

  石门并不能打开，莫玄是带着余生直接穿过去的。而石门之后……

  余生一直以为，魔渊二字便是能听出它的阴森与骇人，里面肯定是随处可遇的魔，或无穷无尽的黑气；再不济，也当是一片荒芜。

  可没想到，石门之后，却是别有洞天。

  山川、林木、花草……这里一样不缺；一重境后又是一重境，遍历三十五重；天边也能见日光，却又不入地……这石门之后的种种模样，俨然是另一个魔界的存在。

  也是，最适合魔族生存的地方。

  “你管这叫封印？”

  走过三十三重境时，余生终是没有忍住，指着眼前的山川之景，惊诧出声。

  莫玄扬眉：“他们只能待在此方世界，永不得出。如何不叫封印？”

  余生：“……”好有道理。

  似是想起什么，莫玄忽地一声轻笑：“不然你以为后卿为何与皂殇勾结，想毁去封印，跑出这里？”

  说到这里，余生倒是想起。她道：“后卿是怎么和皂殇取得联系的？”

  莫玄淡淡一笑：“魔渊中到底是有许多大魔，后卿当初被吾废至真魔后，也早已重回巅峰，他，或者他们或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法子。虽然逃不出去，但是将后卿的一抹神识送出去应当还是能勉强做到的，还有那些只有躯壳的魔族，说不定都是如此？”

  余生了然点头，又道：“这样一方堪比魔界的世界，你是怎么创造出来的？”

  莫玄神色微厉，不悦道：“吾教你的，你都忘了？”

  “……”余生动作不甚自然的挠上眼角，试图遮挡视线。

  莫玄无奈一叹，提醒道：“昆仑墟，万物之始。”

  “哦！”余生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昆仑墟乃万物诞生之始，莫玄是借用昆仑之力再造了一处与魔界相似的世界。这也是莫玄选择昆仑墟作为封印之地的其中一个原因。

  因为世间唯有昆仑墟，才有诞生万物之力，也才能助莫玄再造魔界。

  余生斜睨了眼莫玄，她总觉着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想到的。

  正垂眸思忖间，莫玄已然带着她走过三十三重境，来到三十四重。

  方步入三十四重境时，便见迎面飞来一团黑影。

  余生心神一凛，忙拉住莫玄的衣袖，一边还躲至莫玄身后。

  两人停下脚步，那团黑影飞至他们面前，旋即缓缓化为人形。一身暗紫衣裙，容貌旖旎，身姿婀娜，是别样的熟悉。

  余生无声咽了咽唾沫，想起这人的身份，乃是曾经的魔界右使魔君魅影。

  只见她半跪在地，对莫玄恭敬一礼：“恭迎魔主。”

  莫玄神色淡漠：“起来吧。”

  魅影听命起身，余生也暗自松了口气，不是敌人便好。她从莫玄身后出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魅影。

  她这般一副好似怯生生的模样，倒是引起魅影的注意。

  “这位是？”魅影视线落在余生身上，眼眸中闪过暗紫的光。忽地，她似瞧见什么一般，神色一惊，又迅速恭顺下来，向余生俯身一礼：“见过魔后。”

  “啊？”余生微愣，心头重重一跳，旋即，她连忙摆手：“我不——”

  “后卿现在何处？”莫玄忽地开口，硬生生的将余生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余生不满的瞪了一眼莫玄，憋屈的噤了声。

  一旁的魅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底闪过吃惊，又迅速被她敛去，颔首答道：“后卿一直盘踞于三十五重境。”

  “好。”莫玄嘴角轻扬，语气不屑。旋即，他扭头看向余生：“可要随吾一起去？”

  “哼~”

  余生还因解释的话被打断而不悦，转过头去一副拒绝与之交流的模样。

  低着头的魅影脸上再次闪过震惊，她微微抬头悄然望着两人。本是极为放肆的话和态度，若是以往，莫玄早便让那人再无以后。但此刻，却见莫玄神色无奈，摇头一笑，解释道：“后卿给吾送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吾自然要让他付出代价。”

  余生耳尖微动，动作不变。

  莫玄依旧笑笑，好声好气道：“吾要去诛灭后卿，你可去？”

  余生回头看他，皮笑肉不笑道：“那就恭候魔主早些归来。”

  “……”莫玄轻叹，这话里的阴阳怪气任谁都听得出来，看来这次他是真的将人给惹着了。

  不就是不让她多解释吗？她就这般不愿做他的魔后？

  心底百转千回，莫玄面上不显，低声道：“那你便在三十四重境等吾。”他扭头看向魅影。

  魅影已然完全低下头，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听见的模样。对此，莫玄也不在意，他沉声道：“好好保护她。”

  “是。”魅影将头埋得更低。

  余生瘪了瘪嘴，这来了人家的地盘，可不就得让人保护吗！所以，她此刻虽然很不高兴，但也没有装硬气的出声拒绝。

  莫玄缱绻扫过余生一眼后，才缓缓消失在原地。

  余生长吐了一口气，脸色不是太好。

  啧！还真是，说走就走啊！

  她淡淡扫了眼还低着头的这个人，有些不悦也有些疑惑：莫玄还真是放心呐！竟然将她就这样交给魅影？！

  “魔后想先休息，还是先去四处逛逛？”魅影对余生所想一无所知，低着头出声询问。

  余生眉头一皱，纠正道：“你别叫我魔后。我叫余生，你直接唤我名字就好。”

  魅影抬头，脸上闪过惊慌：“魔后乃魔主的夫人，属下不敢僭越。”

  “魔主的夫人？”余生眼眸微眯，疑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莫玄的夫人？”她低头扫视了几眼自己全身上下。

  她身上，也没打上莫玄的记号吧？

  魅影笑笑：“魔后身上有魔主的血誓咒，属下不会看错。”

  “血誓咒？！”余生讶然，脸色不算太好。

  莫玄什么时候给她种下的血誓咒？！她怎么不知道？

  魅影神色一僵，瞬间便看出这其中的异常，忙道：“魔后恕罪，属下……属下数万年未曾观人览咒，已有些生疏，作不得数。”

  余生却是不信，道：“我身上当真有莫玄的血誓咒？”

  “……”魅影咽了口唾沫，颔首道：“属下妄议，恳请魔后莫要为难属下。”

  “……”余生抿抿唇，想起那数万年里，莫玄对待这些人的模样。

  确实是……不太好说话。

  想明白后，她也不再继续，体谅道：“我累了，想休息。”

  “是。”魅影松了口气，旋即带着余生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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