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玄说的淡然，余生却是心下一紧，她忙从秋千上跳下来，两步到莫玄身前拉住他，神色微慌：“你当时可有——”

  “未曾。”莫玄反握住余生的手，宽慰道：“那时我已然功成，虽对抗起来有些吃力，但最后我还是赢了一分。”

  余生紧紧回握，眼眸隐隐湿润。她知道，莫玄轻描淡写的那一分并非易事，所谓吃力，也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你无须如此，吾并未很痛苦。”莫玄碰了碰余生眼角，转移话头道：“不继续听了？”

  余生瘪瘪嘴：“要。”

  莫玄接着道：“既然吾赢了，那被毁去的便是混沌之力。”

  余生心头一凛。差一点，差一点莫玄便被天道无情抹去……

  “吾还活着。”莫玄捏了捏余生的手。

  余生回神，她扯了扯嘴角，疑道：“这些又和你封印魔族有什么关系？”

  莫玄直直的望进余生眸底，认真道：“吾提及这些，便是想教你真正明白，究竟何为万物平衡？”

  余生眼帘颤了颤，何为真正的万物平衡……

  平衡。

  如，乾与坤之诞生。

  如，神与魔之对立而生。

  也如，混沌之力和莫玄两守护只能存其一……

  余生脑中灵光一闪，刹那间思绪清晰，明了所有。

  她眼眸亮的惊人，定定的对上莫玄的视线。

  莫玄似有所感，扬着唇角点了点头。

  ……万物平衡，为世间法则。

  魔界之始是因与神界对立，魔族与神族亦然，两者相互制衡，此乃天道。

  上古六界动乱万年，直至最后覆灭。那时，除魔族之外，其他各族都是凋零无几。

  像人族、妖族、仙族等等，都是只剩下零丁几人，是后来经历十万年的世事变迁，才有了如今三界之生灵盛景。

  而神族几乎尽数身殒，直至最后世间再无神族。

  为守世间平衡之法，神族凋零意味着魔族也必须如此。但那时候，魔族在莫玄的护佑之下，根本没死多少人。

  所以，天道应法而落，要覆灭魔族。

  莫玄明了平衡法则，也对抗不得，最后便用了另一种方法去维系这对立之平衡。

  现今三界已无神族，那便让魔族也不在三界，如此他用昆仑之力创造一方小世界，将魔族永远封印于此。

  这，才是莫玄将魔族封印于昆仑墟的真正原因。

  余生眼帘颤了颤，眸底隐隐闪烁着细碎的光。

  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然了解莫玄此人一大半，可行至如今，她才忽觉自己错的离谱。

  此一瞬，她方明了。自己根本不曾真正的了解莫玄。

  但，依然也更加让她心悸。

  是——

  心悦之悸动。

  余生眼底的惊艳与倾慕，莫玄瞧的清楚。虽然他很高兴，但……

  他正了神色，肃然道：“余生，你要知晓，吾并非心好。”

  “嗯。”余生淡淡点头。

  莫玄无奈叹气，又道：“吾庇佑他们如此，不过是因吾乃魔主，他们称吾一日魔主，吾自当负责。”

  “嗯。”余生重重点头，极为赞同。

  “……”莫玄抿抿唇，继续道：“吾不在意世间万物，他们亦如此。若吾护不了，吾亦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们，且不会有任何心绪的波动。”

  “嗯。”余生依旧认真点头。

  莫玄：“……”

  沉默片刻，莫玄认真道：“余生，你当真明白吾所言何意吗？”

  余生毫不犹豫的点头：“自然。”

  莫玄神色犹疑，语气夹着不信：“你当真明白吗？”

  余生也叹了叹，认真答道：“我明白。我知道，你眷顾苍生，是因世间无趣，而非真的是因什么承诺；也知道，你覆灭六界，是因恰到此处，而非是想什么拯救；还知道，你护佑魔族，是因无聊所致，而非是什么责任或者有了感情。”

  “……”莫玄微微一愣。倏尔，他喉间溢出几声低笑，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此一刻，他是真的明了，余生确实明白他。

  他无心无情，所做一切只是想与不想，没有任何原因，也不掺杂任何情感。只是因为恰好，便举手之劳一下。

  事实上，便是他没有去做这些，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不会心有一丝波动。

  余生受到感染，也高兴的笑笑，又道：“对了，封印之因，有多少人知道？”

  莫玄扬着唇角，如实道：“当初封印时，吾只告知了左右使。如今，也当是只有他二人知晓。”

  余生微微皱眉：“你为什么不告诉所有魔族？”这样的话，就不会有魔族跑出魔渊的事情了。

  莫玄轻笑，似嘲似讽：“吾言明，他们便信？”

  “……”余生如梦初醒。

  也是，估计说出来也没几个人会信。幽影和魅影二人相信这原因，也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真的信服莫玄。

  莫玄又道：“便是吾杀后卿时，吾在他临死前言出此因，他也未有一丝相信。”

  余生：“……”

  好吧！她果然是想得太简单。

  “无妨，吾并不在意。”莫玄出声宽慰。他也确实如此想，再者，他也无须旁人信服他，反正他有绝对的能力让别人惧怕他，不得不听从他。

  余生点头，她当然知道莫玄不在乎这些。

  “吾还有一事。”莫玄眼眸闪过一丝不自然。

  “嗯？”余生眨眨眼。

  莫玄轻咳一声，缓缓道：“魔渊近来很乱，吾要整顿一番，你……”他无知无觉的捏了捏余生的手，罕见的支吾起来：“可愿……在此地……嗯……陪吾一段时日？”

  余生眉宇一挑，低头看看两人相握的手，又抬头看看莫玄不太自信的神色。最后，她垂下头暗暗发笑，强压了好几次嘴角才慢慢抬头。

  “要待多久？”她佯作不满。

  莫玄忙保证道：“十载，最多十载。”

  “十载？”余生讶然。当初莫玄将魔界收拾服帖，登上魔主之位可是用了千载，十载能做什么？十载够吗？

  见余生惊诧模样，莫玄却是误会其意，又道：“吾一定尽快，争取五载。”

  余生：“……”

  莫玄微微皱眉，抿唇道：“若你不愿……吾不强求，待你好好休息几日后，吾便送你出昆仑墟。”

  “……”余生挑挑眉，静静看着莫玄此刻的神色。

  同意又不情愿，犹豫又不知如何开口……种种心思全然展现脸上，

  余生撇嘴笑了笑，也不知这人是故意的还是无所觉的。

  不过，这样的莫玄着实是难得见到，她实在是……心悦呢。

  须臾，她轻叹一声，忽地道：“莫玄，你方才言这世间无你在意之事物，可为真？”

  莫玄不假思索道：“自——”他声音一止，后知后觉的对上眼前人平淡无波的双眸，他喉间微微滚动，启唇道：“曾经是。”

  余生福至心灵，淡淡笑道：“那如今呢？”

  莫玄眼眸微颤，缓缓道：“如今，吾依旧不在意世间万物……”他顿了顿，神色无端郑重，道：“除了你。”

  余生粲然一笑，倾身抱上莫玄。

  莫玄微怔，手比思绪快的忙将人搂住。旋即，他听得余生的声音在他怀里响起，语气无限缱绻。

  “莫玄，你之前说要和我做夫妻，我应了。”

  莫玄心间一滞，反应迟钝的的垂首笑了笑。他胸腔微震，笑意低沉，连声音里带着笑意。

  “好。吾之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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