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兰室之中所有人都闻声回头，看向了魏无羡。但魏无羡很快发现，在场所有人之中，似乎除了他之外，其余的人都看不见他看见的这个陌生的蓝氏子弟。

  所有人都看不见，偏偏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了。难道说...这是幻象？

  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

  但眼下的情形，魏无羡显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不管它是幻象还是真实，但凡危及他们蓝氏的子弟，不管任何时候，他都没办法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所以，下一秒，魏无羡就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飞快上前两步，几乎是强硬地把那个尚且在愣神中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少年一把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而几乎就在那少年离开原地的一瞬间，原本在他身后的位置藏匿着的东西终于现出了它原本的形态。

  那一瞬间，兰室之中所有原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弟子，甚至包括刚刚到达，正准备进来授课，却被魏无羡打断，原本正要询问的蓝启仁在内，所有人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原本那少年身后的位置，正悬空着一枚裹着冰碴的箭尖。

  那箭尖能够保持着悬空的位置不动，那上面，分明是蕴含着汹涌的灵力的。

  不，那是不是灵力还不确定。

  在这一方面，蓝启仁似乎一直带着一丝恍若天生的敏感。这一点，哪怕是魏无羡也是不及他的。

  所以，在蓝启仁走上前的一瞬间，魏无羡稍稍后退了两步，给叔父让开了路。

  但他还没来得及阻止，蓝启仁就已经徒手握住了那箭尖。包裹在尖锐箭尖上的冰碴碎屑瞬间爆开，有些落在了蓝启仁的手上。

  顿时，蓝启仁的手上就出现了好几道被划破的伤口，血丝一瞬间便涌了出来。

  “叔父！”

  魏无羡的语气难掩担忧。

  蓝启仁却只是蹙了蹙眉，手里甩了甩剩下的冰碴子，这才转身看向了魏无羡。

  “魏婴，你看见了什么？”

  虽然是个疑问句，语气却分明没有多少疑惑。显然，刚才若不是魏无羡看见了什么，并且及时出手的话，刚刚那位蓝氏子弟，怕是已经被刺中了。

  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让蓝启仁感到心惊，危险都已经出现在了近在咫尺的地方，他们身为修炼之人，身在其中，却丝毫异样都没有察觉到。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但魏无羡却没有回答蓝启仁的话，倒也不是他不想回，而是在蓝启仁的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他的耳边骤然响起了另一道，陌生的，阴沉又有些低哑的声音。

  那声音让魏无羡一阵说不上来的难受，就好像是说话的人嘴里吞了石头，那石头又模棱着滚过喉咙的感觉。

  魏无羡蹙了蹙眉，这声音的听感真的很让人不舒服，他回去肯定要听听蓝湛的声音洗洗耳朵。

  但下一秒，魏无羡的眉头就皱紧了。

  因为他听到了那道难听的声音，在贴近他耳廓的地方，压低了声音，犹如恶魔的耳语。

  “魏无羡，我承认你的确很聪明。”顿了顿，又过了半晌，那声音才又说了后半句。就像是为了故意恐吓他一般。

  “但你真的能够一直这么确定，但凡是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都是真实的吗？”

  “希望下一次见面，你依旧能够这么清醒。”

  那道声音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了，魏无羡能够感受到，周遭一瞬间的压迫感骤然一轻，连呼吸都松快了不少。

  此时的魏无羡不知道的是，就在那道声音消失的一瞬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一直盘桓在云深不知处上空的迷雾，似乎比前两日更浓厚了许多。

  映衬着在其笼罩之下的云深不知处越发静谧缥缈了起来。

  同一时刻，魏无羡放在静室窗台上，用灵力圈拢的那朵血花，那唯一残留下来的最后一片花瓣，在迷雾彻底笼罩在云深不知处上空的一瞬间，彻底落了下来。

  花瓣在即将落地的一瞬间，缓缓消散了。

  “我其实...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叔父，你当时看到了我说的那个穿着姑苏蓝氏的子弟了吗？”

  蓝启仁闻言摇了摇头，不止是他，当时其余人的反应也早就告诉了魏无羡，除了他以外，当时身在兰室的所有人都没有看到那个人。

  或许，那个人根本就是故意让他看见的。

  魏无羡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在意起那个幻影当时说的那句话。

  他真的能够一直确定，自己见到的，所经历的，都是真实的吗？

  “魏婴，你怎么了？”

  一片沉默里，蓝忘机突然往魏无羡的身边靠近了些。似乎从得到叔父的回答开始，身旁的人就开始有些反常的沉默。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蓝忘机敏感地察觉到自家道侣的情绪有些不对。

  “蓝湛  ，你觉得，你亲眼见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

  “不管任何时候都是真实的？”

  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魏无羡可以囫囵过去。若是实在不想或者不能撒谎，那直接避开这个话题就好了。

  但是面对蓝忘机，魏无羡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把之前见到那个幻影，包括那个幻影消失之前说的话全部和盘托出。

  道侣多年，魏无羡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也不管他说出来的东西有多荒诞不可置信，蓝湛也只会相信他。

  “所以，你是觉得，他似乎在试图让你分不清虚幻和真实？”

  闻言，魏无羡点了点头。

  听那个幻影的话中之意，的确是如此。

  但魏无羡担心的却并不是自己，他觉得，那个幻影所图之事，绝不仅仅只是这么简单。

  比起他自己，魏无羡现在更担心的是，如果那幻影口中的试探是包括所有人的。那么如果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蓝氏的其他人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那岂不是防不胜防？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魏婴，我在。”

  和蓝忘机安慰的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蓝忘机轻轻点在魏无羡眉心的修长手指，带着微微的凉意。

  魏无羡原本紧皱的眉心几乎是立刻松了一瞬。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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