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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中旬，吴晓诚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以为他是来跟我说还钱的事情，没想到一上来他就急赤白脸地对我说：“我妹妹要离婚是不是你丫撺掇的！”

  我大吃一惊。实际上，我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联系到吴晓夕了，我说了，她不回我短信，也不接我电话，导致我一点也不知道她的消息，她就像是失踪了一样。我没想到，吴晓夕居然真的去离婚了。当时，我看到吴晓夕受到伤害，难过不已，所以在她顺水推舟的话下，让她去和高强离婚。但是吴晓夕最近一直没有动静，我以为高强又把她哄好了。

  “她为什么离婚呀？”我不能告诉吴晓诚我知道这事，只能跟他装傻。

  “你甭跟我装孙子，”吴晓诚气呼呼地说，“我妹肯定都跟你说了。”

  “我他妈骗你干嘛？我都好久没跟她联系了。”

  “你甭骗我，她上个月还找你来着呢。”

  “对，她找我来着，说你丫不还钱的事儿。”

  “你丫别跟我打岔啊，现在说我妹离婚的事儿呢！”

  “谁他妈跟你打岔了，你什么时候还钱？”

  “现在还不上！”吴晓诚这个孙子，欠我的钱，居然还这么横，“她婆家让我们家退彩礼，你丫那点钱都搭进去还不够呢！”

  “他们家凭什么让你们退彩礼呀！”听到这话，我觉得很不公平，自然而然地气愤起来，“他们就那么欺负你妹妹，你丫连个屁都不放。”

  “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儿，我他妈怎么掺和？”

  “你丫是吴晓夕的哥哥，你妹妹让你妹夫给揍了，还他妈管他们是不是两口子？”

  吴晓诚反应过来了：“操，你丫还是知道啊！还鸡巴跟我这装孙子……是不是你丫让我妹妹离婚的？”

  “废话，她都让高强给打成那样了，不离婚还等着以后继续挨揍吗？”

  “江乐，那我就明告诉你吧，你丫那钱，我还不上了，赶明儿都给高强他们家退回去。”

  “这他妈是两码事，你找我借钱是倒腾二手车，不是给你妹妹退彩礼！”我急了，“你要是敢不还我钱，我就去法院起诉你，借条什么的都在我手上呢！”

  “你他妈爱去哪儿告就去哪儿告！”说罢，吴晓诚挂断了电话。

  我手里有吴晓诚借钱的证据，不怕他不还钱。当务之急，我想要知道的是关于吴晓夕的婚姻状况。我再次拨打了吴晓夕的电话，依然被挂断了。我接连又拨打了几次，直到她把电话关机了。我气得把手机摔到了沙发上。

  小小毛手里拿着个玩具，站在地垫上，一直愣愣地看着我。他看到我发怒之后，叫了一声“爸爸”，然后向我走来，寻求拥抱。我看到孩子有些惊恐的脸，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他面前发脾气，于是抱起他，轻声哄逗着他。孩子很好哄，我和他逗了几下，他便露出了笑脸。

  我见他笑了，便把他放到地垫上，又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于周的电话。我询问于周，吴晓夕今天上班了吗？于周低声说，吴晓夕这两天都没来，好像是请假了。我说，没事儿了，挂了吧。于周说，你找她有事儿啊？我说，我还是联系不上她。于周说，等她来了之后，我给你打电话。我说，谢了兄弟。

  我又拨通了吴晓诚的电话，他接起后，不耐烦地说：“你还有什么事儿？咱俩两清了！”

  “吴晓夕在你妈那儿呢吗？”

  “你丫还想干嘛？”

  “我联系不上她。”

  “你丫歇菜吧，以后别找她了。”

  “他们什么时候离的婚？”

  “现在还没离呢，不过也就是说话的事儿了！”吴晓诚的声音又大了起来，“要是没有你丫掺和，人家两口子什么事儿也没有！”

  “跟我有他妈什么关系？吴晓夕说都是她婆婆没事找事。”

  “你丫要是不撺掇他们离婚呢？”

  “那是吴晓夕自己提出来的，又不是我说的。”

  “她自己提出来的？”吴晓诚有些疑惑，“不会吧，她怎么说你跟她说的？”

  “她什么时候说的？”

  “就前些日子……我跟我妈劝了她好些日子了，她死活不听，最后才说你让她离婚的。”

  我有些生气，这次是生吴晓夕的气，她怎么能把这个屎盆子扣到我的脑袋上？我冷冷地说：“是她先提出来的，她非得问我的意见，我当时看着她让高强揍肿的脸，也挺生气的，就顺着她的话，让她离。”

  吴晓诚说：“我他妈帮你丫兜着呢，没敢跟高强他们家说你丫撺掇的……”

  “本来就不是我……”我发现小小毛又盯着我看，我赶紧放低声音，“本来就不是我撺掇的，别什么都赖我行不行？”

  “反正这里面要是没有你的话，晓夕肯定下不了这么大的决心，我自己的妹妹我还是了解的。”

  “不是，我不明白啊，为什么离婚还要退彩礼呀，你们家就不退，他们能怎么着你？有本事让他们家去告去！说到哪儿也是咱们有理……丫高强打人就对，是吗？”

  “别‘咱们、咱们’的啊，这是我们家的事儿……”

  我打断他：“你妹妹现在在你妈那儿呢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就别惦记她了。”

  “我得问清楚，到底是不是我撺掇的！”

  “不是行了吧，不赖你了行了吧，”吴晓诚不耐烦地说，“告诉你啊，你那钱我过年之前也还不上了，等我手里富裕再说吧……我这儿忙着呢，挂了！”

  吴晓诚不会好好说话，吴晓夕又无法联系到，在这件事情上，我毫无办法，只能胡思乱想。

  元旦之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中午，邹阿姨正在给小小毛喂饭，于周给我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于周告诉我，吴晓夕离职了。我问于周，她现在走了吗？于周说，好像还有一些手续没办完，应该下午上班之后再办了。我问，你现在跟她在一起呢吗？于周说，我就是想要告诉你，她中午请我们吃饭，我借口上厕所来给你打的电话。我说，我现在就去，你得想办法帮我留住她。于周说，你要是过来的话，那谁照顾小小毛啊？我说，之前帮欢欢带孩子的那个阿姨在呢。于周发出了和我同样的疑问，小江，那个阿姨靠谱吗？我看了看正在给小小毛喂饭的邹阿姨，她聚精会神地看着小小毛，似乎没有注意到我这边，我对着电话“嗯”了一声，说，没问题。

  我告诉邹阿姨，我要出去一趟。邹阿姨说，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我和小小毛摆了摆手，告诉他，叔叔要出趟门。小小毛也挥动着他的小手臂，奶声奶气地叫了声“爸爸”。邹阿姨悲伤地抿了抿嘴，再次嘱咐我注意安全。

  我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于周公司的楼下，拨通了他的电话，他告诉我他们已经吃完饭了，现在吴晓夕去办理最后的手续。我说，那我就在楼下等着她吧。于周坏笑着说，随时汇报情况。

  我紧紧盯着他们大楼的大门，生怕把吴晓夕漏过去。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于周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她下楼了，祝你好运。

  没等我给他回消息，吴晓夕的电话打了过来，她的声音说不上是不是轻松：“江乐，一切都结束了……我想见见你，你在家呢吧？”

  “我没在家。”

  “唉，那好吧，等元旦我再去找你吧。”她似乎很失望。

  “不，你出了你们公司的楼就能看见我。”

  “真的？”她的声音兴奋起来。

  “真的。”

  吴晓夕从大楼大门出来后，左顾右盼着，很快就锁定到了我的车，我在车里冲她招了招手，她也笑着冲我招手，小跑到我的车边，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来。

  吴晓夕比我在一个多月之前见到她时瘦了一些，脸上的神态也略显憔悴，不过她看到我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侧过身子，认真地看着我，说：“江乐，现在我恢复自由了，但是没有人要我了，我妈和我哥都觉得我不听话，把我当成仇人一样……你还记得你之前的承诺吗？”

  我点点头，拉住她的手，说：“当然记得……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吴晓夕激动地扇动着鼻翼，眼中噙着泪水，和我的手紧紧攥在一起，说：“我和他离婚了，我也从公司辞职了。”

  我说：“我知道，吴晓诚和于周都跟我说了。”

  吴晓夕说：“我不想再在我妈那儿住着了，我哥天天给我甩脸子。”

  我说：“吴晓诚跟我说，高强他们家还要让你们把彩礼退回去，是吗？”

  吴晓夕说：“当时的彩礼要了二十万，他们让我们退十万。”

  “凭什么呀？他把你揍了，还找你要钱？”

  “其实吧，这十万块钱也不能算是彩礼，还不是因为当初我哥在外面欠的高利贷，还不上了吗……他们家一开始只答应给十万，后来我妈又让媒人跟他们谈了谈，说多给十万，就算借给我和高强过日子的……可是我们没能过好日子，他们家就提出来要把这十万要回去，一开始我哥不想给，但是我不想再在他们家拖着了，死乞白赖地让我哥凑了十万，总算是跟他们家两清了。”

  “难怪呢，你哥说他还不上我钱了，说拿我的钱给你赎身了。”

  吴晓夕拍打着我，娇嗔道：“什么叫赎身，真难听，说得我跟妓女似的。”

  “对了，你为什么跟你哥说是我撺掇你离婚的呀？”我问，“他那天跟我发了这一通脾气。”

  “对不起，我实在受不了他和我妈的唠叨了，所以就把你抬出来了，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回去就跟他们说清楚，大不了再跟他们吵一架。”

  “算了吧，你现在跟你妈还有你哥的关系已经不怎么好了，别再吵架了……一会儿你是不是得回你妈那儿？”

  “唉，我其实不想住我妈家了，我真受不了他们的脸色，可是我又没别的地方可去。”

  “要不然……”我试探着问，“你搬到我那儿去吧？”

  “不行，”她摇摇头，“第一，你那还有你同学的媳妇儿和孩子，不方便，第二，我前脚刚离婚，后脚就和别的男的同居，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他们丫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管得住别人的嘴吗？”

  “暂时算了吧。”她说。

  “那好吧，你自己做主吧，”我说，“对了，这一个多月，我联系你的时候，你怎么不理我呀？还老挂我电话。”

  “唉，我以后慢慢跟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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