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茎山摇了摇头：

  “大巫医从未提过，我也不敢冒然去问。”

  “她要是不想说，问也没用。”裴楚风似是在告诉杜茎山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你是何时拜大巫医为师的？”杜茎山问道。

  “很小的时候，大概三四岁吧，那个时候我身体不好，父皇请大巫医出山给我治病。但师傅性子倔，谁的面子也不给，父皇没办法，把我送到山脚下逼她下山。等了好几天，我已经快奄奄一息了，结果师傅山是下了，但她说，对贫困之人她只治病、不救命，对权贵之人则只救命、不治病。我是权贵人，所以命可以救一次，但她不会破例治病。我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挣扎着跪下来便磕头喊师傅，然后讹她说，我头已经磕了，在场的人都已经知道我是她的徒弟了，所以病和命她这个当师傅的都得管。她觉得我人小却有趣，就收了我这个徒弟，带了我回山治病。后来师傅把我的身体调理得很好，虽无法除了病根儿，但已能和常人一般生活，父皇也因此封了师傅为南蜃的大巫医。”

  “三王子儿时竟和大巫医有这般际遇。”杜茎山笑着打趣他。裴楚风自从认识杜茎山还不曾见他笑过，看来七公主身体好转，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裴楚风便告辞下山了。

  裴楚风走后，凌琪琪就天天盼着有关于柳氏的消息传回来，可是已经过了十几天，都不见裴楚风的身影，她未免有些焦躁。

  整天躺在床上的日子，凌琪琪已经过腻了。这些时日身体又恢复了不少，所以她没事就让杜茎山搀扶着她尝试着起身下地。她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能自己如厕，在床上拉撒的生活，她已经够够的了。她的第二个小目标，就是要洗个热水澡，她觉得自己已经臭不可闻了，身上的污垢估计能搓下二两。

  终于完成了两个小目标的凌琪琪，神清气爽。病也好得更快了些，如今已经能吃些干的，也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了。不过杜茎山让她在嗓子没完全好以前尽量少说话，免得恢复不好。

  凌琪琪没事就自己扶着床沿桌角试着下地溜达，杜茎山看到之后总会放下手里的活儿跑过来护着她，怕她磕到。他每次都会在凌琪琪没了力气摔倒前，扶住她再把她抱回榻上。

  凌琪琪挺喜欢杜茎山的怀抱，不知道是不是在她昏迷的时候，就多次感受他的怀抱，太过熟悉，所以潜移默化的生出了一种依恋，尤其是他身上的味道，总让她有种安全感。

  有一次凌琪琪忍不住问他：

  “你香？”

  杜茎山容易脸红的毛病又犯了，尴尬的回答：

  “大概是药的味道，我身上习惯带着一些药油。”

  凌琪琪伸手示意杜茎山拿来药油看，有好几瓶，都是他给她常备的药，她挨个闻了闻，又把每种药取出一点混在一起闻了闻，却都不是杜茎山身上的味道。

  “还有？”凌琪琪不死心的问道。

  “没了，平时洗衣会用皂角。”

  于是凌琪琪又让杜茎山帮他取来些皂角，把皂角沾上药油，可也不是杜茎山身上的味道。

  最后凌琪琪得出了个不要脸的结论，她应该就是单纯喜欢杜茎山的体香。

  这一日，裴楚风终于回来了，他之前派出去跟踪的人已经快马加鞭的返回御都带回消息。他们一路跟踪与柳氏接头之人一直到了北隗的京城，见其最后与一妇人见了面，经多方打听，此人是春晖宫的乌氏，是五公主的乳母，也是皇后的亲信之人。

  对这个消息，凌琪琪一点儿都不惊讶，她这毒只能是在宫里下手，宫里能这么有恃无恐的也就只有春晖宫，至于是皇后还是五公主，尚不能确定，不过对她来说都一样，这笔账到时候和这娘俩一起算就行。但这娘俩身后是否还有指使之人，就不得而知了，如果有，凌琪琪觉得大概和九王爷脱不了关系。但若是皇后真与九王爷联了手，恐怕北隗的皇室要有一番腥风血雨了。

  不过，现在凌琪琪更担心的是柳氏那边。

  裴楚风要告知的第二件事，正是关于柳氏。

  刚刚的消息是两日前传回来的，他本想次日便上山传信，不料当晚客栈就出了事，有人刺杀柳氏，还好他埋伏在客栈周围的人机警，及时把柳氏救了下来，柳氏虽身中一刀，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他昨日已安排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可惜当晚死了两名北隗的侍卫，另外刺客因为事败，也当场自裁了。因要处理这些事，所以耽误到今日才上山。

  裴楚风没想到那边的人动手如此之快，他的人已经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回南蜃报信，估计是打探乌氏的底细浪费了些时间，这才让对方有机可乘。另外，他担心刺客没回去复命，怕是过不了多久，还会有第二波人来查证和杀人灭口。

  凌琪琪想了想，对裴楚风挤出几个字：

  “死囚，替。”

  和之前七公主的清丽嗓音不同，沙哑又低沉，让人听了有些心疼。

  凌琪琪还想再张口说话，却被杜茎山和裴楚风一起拦了下来。

  裴楚风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去想办法找个女死囚，不过为了瞒过北隗的侍卫，最好是让柳氏诈死，就说是柳氏重伤不治身亡，待入殓之后再把柳氏挖出来，换死囚的尸身埋了，等第二波人再赶来的时候，来个死无对证，即便是刨坟验尸，那副尸身也早就腐烂了。”

  凌琪琪觉得裴楚风考虑的挺周到，但诈死能否瞒过众人下葬，又能及时挖出棺木换人，却是个技术性难题。

  凌琪琪拉起裴楚风的手，在他手心上写了个“难”字。

  裴楚风被凌琪琪的小手拉着，又被她的小手指头划拉的心痒，哪里还能辨别出她写了什么字，一脸的美男娇羞。

  凌琪琪见他这般模样，色令智昏，一时忘了写字的事，拉着他的手也忘了放开。

  杜茎山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把七公主的手拉了回来，然后把自己的手伸给她，命令道：

  “写给我。”

  凌琪琪这才回了神，赶紧又给杜茎山写了一遍。

  杜茎山虽然辨别出了是个“难”字，但没理解其意，示意她再多写几个字。

  于是凌琪琪又在他手心里写了个“死”字然后又画了个问号。

  这个时代自然是没有标点符号的，但杜茎山陪凌琪琪学针灸的时候，经常见她在书中不理解的地方画上这个符号，所以知道她的意思。

  因此，杜茎山问裴楚风：

  “三王子，打算如何让柳氏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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