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消逝，在朦胧中，沈宁看见了一道步履如飞的身影。

  那道影子渐渐清晰，和记忆里某个人慢慢重合。

  只是不同于往日的柔情，此时此刻，他面露凶光，眉眼狠戾，似乎是想要把他沈宁生吞活剥了那般。

  他恨他！

  沈宁拼命的咽下一股又一股往上涌的热流，装作平常的站起身。

  他的脸很白，白的比身后的白墙更胜一筹。

  秦玖却早已被恨意蒙蔽了心，愤怒的一把抓住对方的手，目眦欲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宁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九哥我不知道会被偷拍，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奶奶。”

  秦玖狠狠的将他甩在地上。

  沈宁紧紧的捂住嘴，他不明白九哥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就因为他们的关系被曝光了吗？

  他无助的望着怒不可遏的男人，难受的直摇头。

  “沈宁你怎么伤害我都可以，你就算想要我的命，我也可以给你，可是你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去伤害无辜的人。”秦玖脱力的也坐在了地上。

  “九哥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不该缠着你的，我不该任性的留在你身边的。”

  他颤抖着抓住了秦玖的衣角。

  秦玖却是毫不留情的再次甩开他的手，“沈宁，我真恨我自己，被你欺骗，被你戏耍，明知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玩物，我甚至都觉得只要你开心就好，我真贱啊！”

  “不是的，九哥我从来没有——”

  “你要怎么利用我，怎么伤害我，那都是我自找的。但是你为什么要发出来，你为什么要不顾后果曝光所有！你知道我有多痛吗？我最爱的人害死了我最亲的人！”

  沈宁的所有辩解被咽回了肚子里，他目光呆愣的看着痛哭流涕的九哥，记忆里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好像变成了人尽可欺的沙砾。

  是他把他毁了，毁的干干净净。

  如果他死在茂城该多好，不曾干预过他的比赛，不曾打扰过他的生活，他还是那个联盟里最闪耀的星星，还是秦家那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儿子。

  沈宁你早就该死了啊！

  秦玖跌跌撞撞的站起身，眼里又黑又沉，他说着：“以后不要再见了，我现在对你已经毫无价值，你想利用我报复谁，都没有效果了。”

  “九哥——”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秦玖踉跄着往前走去。

  沈宁匍匐往前爬去，指尖却只能最后触碰到他的裤脚，他轻唤一声，“九哥。”

  “滚。”秦玖咆哮道。

  他不曾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再难过再绝望的时候，都是温柔的问着他你真要放开我吗？

  而现在，他双眼猩红，他呲牙咧嘴，他像看待一个有血海深仇的仇人，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沈宁眼前一片昏暗，他突然很庆幸，庆幸自己意识飘忽，他没有看见九哥的横眉怒目。

  在他最后的时光里，秦玖依旧是温柔的，是阳光的，是…爱他的…

  “咳咳咳。”那口被反复咽下的血最终还是忍不住的吐了出来。

  沈宁慌乱的用黑色外套堵住嘴。

  他就缩在墙角，一小口一小口的呕着血，他不敢太用力，怕那鲜红的颜色从衣服里漏出去。

  阳光被乌云掩盖，天边倏地昏沉无光。

  沈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一进家门，他就倒在了地上。

  月光破碎的洒在阳台上，他无力的望着那微弱的光芒，身体一点一点的发凉颤抖。

  “嗡嗡嗡。”手机在衣服里阵阵闹腾。

  沈宁没有多余的力气，在电话响到第四遍的时候，他才将手机掏了出来。

  视线模糊，他看不清是谁的来电，凭着记忆解锁接听。

  四月焦急的声音从听筒内传出：“小七你的电话怎么一直关机？”

  沈宁故作轻松道：“这几天电话被打爆了。”

  四月蹙眉道：“是谁偷拍了你们？秦玖呢？他奶奶真的去世了？”

  沈宁蜷缩着身子，咬牙坚持着那又开始变本加厉的胃痛，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他道：“嗯，今天下葬了。”

  “你也去送行了吗？秦家会不会为难你？”

  “他们没有为难我，九哥这几天很伤心。”

  四月：“接下来秦玖会怎么处理？他会不会承认你？”

  “四月。”

  四月：“嗯，我在。”

  “那间屋子…不用再租了，你…帮我去…去退了吧。”

  四月顿了顿，不明道：“真的不租了吗？”

  “我现在在这边…挺好的…我也回不去了。”

  四月疑惑：“你怎么回不来了？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的。”

  “九哥在这边啊，我…怎么会…回去呢？”

  四月笑道：“那我明天去找找房东，里面的东西呢？”

  “扔了吧。”

  四月笑意一僵，“扔了？那些可都是你的宝贝，你真的不要了？”

  “九哥看到会…不开心的，那些记忆…他会难过的…”

  四月想了想，叹口气，“行吧，那我就自行处理，该扔的扔，还能用的我就送给附近的邻居。”

  “嗯，好。”

  沈宁放下手机，突然觉得好累。

  风呼呼的吹过窗帘，昏暗的客厅里他就静悄悄的趴着。

  ……

  沈璟找人都快找疯了，这沈宁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他几乎都快把整个燕京翻过来了，依旧是音讯全无。

  他倒不信了，这好端端一个大活人，还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叩叩叩。”

  沈璟坐在办公桌前，他是一夜未眠，疲惫不堪的捏着鼻梁，“进来。”

  秘书大步流星的走进，“总经理您让调查的人有了消息。”

  沈璟蓦地睁开双眼，“他在哪里？”

  “昨晚上九点左右他回了东城公寓，一直到今早都没有再出来。”

  沈璟不能再等下去，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身，“安排车子。”

  晨光乍现，一缕缕柔和的洒进屋子里。

  “唔。”沈宁是被一阵撕裂的剧痛给硬生生疼醒的。

  他慌乱的睁开眼，疼痛越来越强烈，像是胃里的冰锥碎开了一样，他每呼吸一下都有种被穿肠破肚的感觉。

  “呃。”

  他翻身趴在地上，汗水顷刻间湿透了衣服。

  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间房子里。

  他匍匐着爬到了茶几前。

  “咯吱”一声，他打开了抽屉。

  屋内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他眼前黑白交替，翻来覆去的找了好一通才找到被压在最底下的针剂。

  他不清楚这样随意放着还有没有药效，他只知道他要提着最后一口气离开这间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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