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的？”二人走后宁盯着匀朗才面无表情地质问，匀朗漫不经心耸耸肩，“我可没有。”

  他都不知道宁说的是哪件事，保尸，叙事，求情？反正没一件是好事，宁见不得他这样散漫，眉头微拧就要斥责，匀朗早就司空见惯立刻开溜。

  临走前还不忘嘲讽几句，“境司大人。留着这心思骂琉大人吧，我可受不起。”

  宁的脸色更加冷冽，半刻钟后琉端了一盘糕点进来，“宁，你饿不饿，我……”

  “滚！”

  琉瞪大眼睛，心道这又是谁把境司大人惹毛了，他也没做什么呀。

  “不吃就不吃，还让我滚，饿死你得了。”

  天牢——

  “喂，你怎么不嚎了？我以为你多能叫呢，也不过如此。”看守的天兵对着伏在牢门前的人踢了一脚。

  “还敢来九重天上闹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羽神归墟关你什么事啊，阶下囚，他们全都去朝神台了，我还要守着你这个杂碎，真是晦气，要是我去了说不定还能捞到几方羽族长老祭祀族长的灵气，让羽神化天才是最好的办法，省得为了一具尸体争个头破血流。”

  那人动了动。

  他觉得自己肯定眼花了，被太阳天神的烈羽钉穿两边琵琶骨又怎么可能还会动？

  随即他又大骂，抬脚就想去踹他解气，奈何一只血淋淋的手猛地拽住他小腿，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他还来不及大叫就被掀翻在地，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咔擦——”

  里面的人对着消失的银光视而不见，拖动铁链僵硬地站了起来，无数涌动的黑气将他包裹，凌乱的发丝遮不住他猩红的双眸，他像是地狱来索命的厉鬼。

  他抬手就把牢门连同结界一起撕碎，沙哑地声音一遍一遍重复，“化天，化天，化天……”

  朝神台边水泄不通，上至尊神神君，下至天兵侍女都去围观，然而并没有几个脸上是真的悲伤。

  扶玥换掉了平日的红衣，她的脸色在白衣的映衬下有些苍白。

  羽族全族都来了，他们把鸾羽围在中间，她仍旧美丽，狭长的凤眸却再不会睁开，沐羽别在她腰间毫无生气，只要主人化天，这把绝世神武也将消弭于九天。

  仪式开始，羽族族民将自己的小部分力量汇成支流聚集到鸾羽上方，围着的已经在悄悄吸收灵气了。

  扶玥浑身乏力，胸腔内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长浔把手搭到她肩膀上传了些法力给她，“还撑得住么？”

  “嗯。”

  执风真的是怪物，她和长浔合力才勉强将他重伤，然而他还不放弃，要不是自己钉穿他琵琶骨他还能再战。

  长浔想起了之前在九参崖边鸾羽分身散去时候的执风也是这般没有理智，现在的他比当时还要癫狂。

  长晤快步走过来，“阿玥，我帮你看看你的伤吧，把执风送进天牢后你就没休息，我怕你身子会受不住。”

  “无妨。”

  倏地阴云蔽日，骇人的尖叫响彻周围，阴翳的戾气让扶玥打了个寒颤。

  这个景象如此熟悉，万鬼齐啸，恭迎魔尊。

  以前扶玥也有过这样的待遇。

  当世间生出一位戾气绝顶的戾物时万鬼臣服，称其为魔尊。

  羽族族民各个神色慌乱，迅速收了法力，诸天神君警惕地四下张望，却没见着那位自扶玥后出世的第二位魔尊。

  “啊！”一声惨叫传出，正中心的长老被什么东西震飞出去，坠落到台上后当场气绝。

  “执，执，执……”中心往外一圈的羽族族民哆嗦着唇，还没喊出那个名字就被抹了脖子。

  剩下的族民立刻退开，所以目光定格在羽神身边，那里单膝跪着一个男子，他身上尽是干涸的血迹，狼狈犹如丧家之犬，可他偏偏生得俊朗，脸上的血甚至让他看起来更加邪魅。

  他蹙着眉头，仔细地打量着了无生气的鸾羽，看着看着他就笑了。

  笑着笑着他眼眶就红了。

  “神上，你看到了吗？我杀了你的族人，杀了你保护着的族人，你倒是起来让我偿命，你起来啊！”

  他声音干涸，过度的嘶吼嗓子已经哑了。

  鸾羽没动。

  扶玥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她绝望迷茫，伏在九参崖边失声痛哭，她最爱的人没了，但现在他们还在一起，所有的苦难都得到了回应。

  执风不同，鸾羽回不来了。

  他放声大笑，有神大喊，“疯了，他疯了，快杀了他！不然我们都得死！”

  诸神召出神武，一时间法力四溢，执风根本就没把他们当一回事，他身后的怨鬼化成一把把利剑立在空中，他勾勾嘴角漫天剑雨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坠，银光好像流星陨落，却带着无法忽视的杀意。

  周遭有惨叫，有求救，有痛哭，有跟他一样的哀嚎，他极其亢奋，丝毫不顾枉死的无辜。

  他踩碎一个头盔，笑着朝扶玥走去。

  “天神大人，你是最强的尊神，你能救活神上的对吧？”他面目狰狞，却还在隐忍着讨好她，“你只要点点头，点点头我就放过他们，我让他们都活下来，我还你九重天安宁，求求你，还我一个安宁吧。”

  扶玥内心酸涩，她又何尝不希望阿鸾回来？可她真的没办法啊。

  “抱歉，我做不到。”

  “怎么可能！”这句话成了压死执风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失魂落魄，“你一定不想救她，神族都好自私，我见过的，我见过的，杀，杀了他们，我要把你们都杀光，嘻嘻哈哈哈哈哈！”

  那道影子快如闪电，扶玥展开翅膀挡住执风的剑，强劲的冲力带着她退后，长浔轻轻扶了一下她才站稳。

  他手上没有寰渊只能随地拿一把剑，他们在朝殿和执风打过，执风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见过一眼的剑法他就能高度模仿出来，所以当时他们才打得这么吃力。

  现在两人身上都有伤，执风的力量更是比之前强了数倍，半炷香的时间后扶玥就感觉喉咙腥甜，一口鲜血吐出后直直退后。

  扶玥封了自己的几道穴，余光瞥见处在危险中的长晤，不擅打斗的长晤只能躲闪，她身后的三把剑直抵后背，扶玥闪身到她跟前，烈焰裹住剑将其融化。

  长晤心惊肉跳，覆掌到她背上给她疗伤，“你内伤加重再不得开翅了，不然会步羽神的后尘。”

  “我心里有数。”她擦干嘴角的血把翅膀收回，四处找能够称手的兵器，长晤递给她一把软剑，“这是南海蛟筋打造的，你用着应该合适。”

  “好。”扶玥给长晤结了个阵便头也不回朝长浔那边去，这个阵是太阳神族嫡传族阵，邪祟触之必散。

  被长晤医治的内伤已隐有痊愈之势，扶玥还是不敢大肆使用神力，和长浔打的配合让他们渐渐扳回局势，她不知道执风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看见他一直在笑。

  笑得狂妄，笑得讥讽，笑得凄凉，笑得志在必得，笑得失魂落魄。

  绝望到连眼泪都流不出，他只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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