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8日

  大苏村

  正在四人仔细搜索时，一个洪亮的女声喊来：“你是什么人，怎么能私闯民宅呢？”林志鹏听到喊声向外望去，只见一名梳着马尾辫，身穿浅色运动服的年轻女子站在院子当中。只见她双手握着一把竹编的扫帚，护在身前，警惕的看着林志鹏，虽然喊话的声音很洪亮，但依然无法掩盖她的胆怯。

  林志鹏迈步来到院子里，从口袋中拿出搜查令，随后说道：“我们是凉山县公安局的，依法对刘兰的住所进行搜查。”听到对方是公安局的，女子稍稍放松了警惕，但是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扫帚，只是移步向前，看了看林志鹏亮出的搜查令。就在这时，严谨从房间中走了出来，女子一看是严谨，顿时放松了警惕，开口打招呼道：“严队长，是你们啊。”

  “你好啊，小慧。”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大苏村的村委会副主任苏晓慧。

  “严队长怎么是你们啊？”苏晓慧放下手中的扫帚，笑着说道。

  “刘兰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们来调查一下她失踪的原因。”严谨说道。

  “是这样啊。”苏晓慧说道。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凉山县公安局的林志鹏，林警官。”严谨扶着林志鹏地肩膀说道，随后又用手指着苏晓慧说道：“这是大苏村的村委会副主任，苏晓慧同志。”

  严谨看两人互相打完招呼，便让林志鹏继续进屋搜查，自己则留在了院子中，他对苏晓慧说道：“小慧，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刚刚去玉兰婶子家，给她讲一下新的扶贫政策，听到其他人跟我说刘兰家进了人，说是锁被撬了，我不放心。想着不会是有人知道她家没有人，所以进来撬锁偷东西吧，所以就过来看了看。”苏晓慧笑着说道。

  “我看你比你二叔可忙碌多了。”严谨笑着说道。

  “应该的，村干部不就是应该多往村民家里跑跑嘛，多到村民家里坐坐，多跟村民聊聊。”苏晓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听到苏晓慧的话，严谨欣慰地点点头笑道：“小慧，从我这两天观察看得出来，你是真心想为村民做些事，只是现实的情况可能不允许你按照你的想法来做事情，有些你做的事情也不是发自你内心的想法。我听别人说以前大苏村要比小苏村富裕的多，但是我们昨天去小苏村看过，那里的村民虽然房子不如大苏村漂亮，但是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产业，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小苏村的村民也会盖上新房，而且是用自己的劳动所得。”

  严谨看着苏晓慧紧闭着嘴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小慧，你是党的干部，我相信你没有忘记自己入党的初心和使命，但是你现在做的一切真的是对得起自己的初心和使命吗？等待情况变化有时候并不是一个好的办法，我们党很多优秀的村干部从来都是迎难而上。我相信有句话你应该听过——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有些时候，纵容犯罪本身就是一种犯罪。这两天我们也从其他群众中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二叔苏贵兵的事情，他的情况很复杂，相比我们，你应该知道的更多。他的事情我相信凉山的政府早晚都会处理，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是如果能早一天处理，是不是大苏村的百姓就能早一天过上更好的生活呢？我相信你的心里是有一杆秤的。”

  严谨拍了拍苏晓慧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可能在凉山待不了几天了，希望你能尽快做出符合自己内心的决定。”说完严谨转身进了刘兰家客厅。苏晓慧看着严谨进了房间，心中五味杂陈，一边是看自己长大的叔叔，另一边是数百户大苏村的百姓，苏晓慧心中无比纠结。

  严谨来到汪洋身边，看到他还在思考，便开口问道：“怎么样？”

  “差不多了，如果我们对这些痕迹的分析没有错，我大概能还原当时案发的经过。”汪洋皱着眉头说道。

  “说说看。”严谨说道。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说着，汪洋来到了卧室的门口，“当天晚上，不知什么原因，苏贵田突然回到了家，由于刘兰并不知情，所以苏贵田撞破了刘兰和她的情夫的好事。苏贵田先是拿到了一把刀，推门进来卧室，看到刘兰和她的情夫躺在床上，于是用刀劈了下去，不想劈到了床头。”

  汪洋指着床头的刀痕，继续说道：“这时刀嵌到了床头，一时拔不出来，刘兰的情夫这时缓过神，一脚狠狠地踹到了苏贵田的胸口。苏贵田倒退着摔倒在梳妆台上，打翻了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汪洋指了指梳妆台桌缝里的指甲油，“这时情夫从床上爬了起来，苏贵田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两人扭打在一起。”

  汪洋指了指铝合金门上的凹陷，还有大衣柜门上损坏的镜子。他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说道：“我想应该是情夫拿到了刀，劈向苏贵田，被他躲过了，所以划到了大衣柜，随后两人开始争夺刀的控制，在这个过程中，刀刺中了苏贵田，血喷溅到了大衣柜上，但是情夫的身体挡住了一部分血飞溅的痕迹。”汪洋指向大衣柜，三扇门的大衣柜，只有中间那扇门的下半部分没有洗刷的痕迹，想来当时凶手正倚靠在这扇门上。

  汪洋用粉笔大概画出了苏贵田遇害后的所躺的位置，严谨摸着鼻子、闭着眼睛，回想着当时的场景，随后他看向了刘兰的梳妆台，他蹲了下来，一层层拉开了刘兰梳妆台的抽屉，果然！在第二抽屉的底面看到一大片血迹。刘兰的梳妆台并不是很高档，抽屉的底面没有上漆，所以血液被吸收进了抽屉的木材中。

  “严……严队。”严谨转头看向沈晨，发现她的眼神中有一丝慌乱，沈晨盯着严谨继续说道：“你来看一下。”严谨知道沈晨一定是有了重大发现，立刻跟着沈晨来到了苏贵田家的厨房。

  沈晨指着厨房台面上的一把菜刀说道：“这是从苏贵田家燃气灶下的橱柜的缝隙里找到的，上面还有血迹。这会不会是杀死苏贵田的凶器。”

  严谨点点头说道：“很有可能。”随后用戴上手套的一只手拿起了菜刀，仔细观察着：“看这把手的样子应该是比较新的菜刀，但是刀刃损坏这么严重。似乎砍过多次非常硬的东西，不对……”严谨摇摇头，继续说道：“现场的情况来看，凶手应该只捅了苏贵田一刀，难道……”

  “那这些刀痕有没有可能是平常家里切菜、砍骨头造成的？”沈晨说道。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严谨放下菜刀，皱着眉头看向橱柜上的刀架，他将刀架上的刀一把把提起来观察着，然后提起了一把刀，将两把刀放到了一起，然后说道：“你看看这把刀。”严谨指了指他拿过来的刀，说道：“刀呈弧形，刀背厚，刀刃短，这把才是斩骨刀，而你找到的这把。”严谨将它提起来，“长方形，刀刃长又薄，这是把切片刀。正常如果家里有这两种刀，是不会用切片刀来砍骨头等硬物的，因为切片刀刀刃非常薄，切软韧的食物会非常锋利，但是遇到骨头就非常容易伤到刀刃。而斩骨刀恰恰相反，它虽然比切片刀钝很多，但是刀刃硬，切骨头也不容易伤到刀刃。”

  沈晨听到严谨的解释点点头，提起了斩骨刀：“真的，这把刀的刀刃像新的一样，完全没有任何伤痕。”听到沈晨的话，严谨放下手中的刀，接过沈晨手中的刀看到，“不对。”他仔细观察这把斩骨刀，随后疑惑地说道：“这把也太新了。”随后他将刀架打上所有的刀都摆到台面上。苏贵田家一共有五把刀，分别是两把切片刀，一把斩骨刀，一把水果刀，一把带锯齿的切肉刀，另外还有一把剪子。严谨发现，那把橱柜中的切片刀和水果刀、切肉刀、剪子是一套道具，他将它们依次插进木质刀架，发现它们是配套的，但是少了一把斩骨刀。而另外的一把切片刀和斩骨刀明显是后配的，而且十分的新，几乎没有使用的痕迹，斩骨刀一侧的刀面上甚至还有一个银色的商标。严谨心中划过一个让人不安的念头，他低头看向厨房的地面，跟所有的地面一样，都是水泥地面。严谨严肃又有些不安地看着沈晨。

  “怎么了严队？”沈晨有些疑惑。

  严谨思考片刻，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说道：“把你发现的刀用证物袋装回去，然后离开这里，把门关好。”沈晨听到严谨的话，有些奇怪，这里她还没有搜查完，为什么就让她现在退出去呢？但是想到严谨刚刚欲言又止的表情，沈晨还是决定听从严谨的命令。

  严谨退出了厨房，来到了苏贵田家的院子里。严谨蹲到地上仔细观察，院子地面全部用混凝土铺平，看样子时间应该很长了，不是最近做的。严谨看向墙角地葡萄树，葡萄树的树干很粗壮，周围虽然有些土，但是面积不大。严谨从墙角拿起一把铁锹，用力挖了下去，土很硬，不像翻新过的，而且不到二十公分就碰到了树根，严谨又换了几个地方，结果都差不多，看来这里埋不下苏贵田。严谨回到屋里，继续搜查其他房间。

  严谨来到苏贵田家的厕所，没想到苏贵田家里的厕所居然是封闭式的，他喃喃道：“看来大苏村的旱厕改造工作做的不错啊。”

  “严队，我们把其他几个房间都搜查过来，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汪洋说道。

  “嗯，你们找一下苏贵田家沼气池的入口在哪？”严谨说道。

  “沼气池？”沈晨好奇地问道。

  “以前农村都是露天旱厕，一到夏天气味特别大，蚊虫也特别多，还会导致各种传染病的传播。所以这几年政府一直在推农村旱厕改造，把露天厕所封闭起来，这样一来减少了气味和蚊虫，同时粪便发酵产生的沼气还可以做燃气，用来做饭。”林志鹏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听着还挺先进的。”沈晨说道。

  “虽然很先进，但是也很危险，沼气池里除了甲烷等燃气，还有硫化氢等毒气，所以发现了之后打开门，但是不要进去。”严谨叮嘱道。随后四人便在房子中开始搜查，可是搜遍了各个角落，也没有看到沼气池在哪。

  “这个房子就这么大，会在哪呢？”汪洋疑惑不解地说道。

  “沼气池一般都在厕所的下边，即使不是正下方也应该不远。”林志杰说道。

  “可是厕所里只有一个便盆，也没有盖子什么的，难道直接封死了？”汪洋说道。

  “应该不会，就算是不用它产生的燃气，也需要定期清理，毕竟这里没有下水道，不清理的话，时间长了不就满了、溢出来了。”林志鹏说道。

  “房子里既然找遍了，那就去外面找。”严谨说道。随后四人来到了房子外面，厕所在房子的后方，那么沼气池应该也在后方。可是大苏村的房子之间缝隙都特别窄，只有十公分左右，四人根本无法穿过。无奈，四人只好锁上了苏贵田家的大门，准备绕到房子的后方。

  “严队，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农村有沼气池的？”沈晨好奇的问道。

  严谨听了沈晨的话，没有回答，而是左右张望地向前走着，过了一会儿，他指着前面一个人家的院墙说道：“那。”三人顺着严谨所指看去，为了响应上面的号召，大苏村把村里所有的院墙都漆成了黄色，然后上面又刷上了各种宣传标语，有宣传计划生育的，有宣传爱党爱国的，还有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而严谨指的这一条写的是——发展农村沼气，建设生态家园。

  “严队，你的心也太细了，这都让你发现了。”沈晨吐舌道。

  “我们干刑侦的，怎么能心不细。现在的嫌疑人已经跟以前大不一样，他们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如果我们不从这些小细节抓起，很可能就会漏掉一个关键线索，影响我们对整个案子的侦破。”严谨语重心长地说道。三人听了严谨的话点点头，严谨在临江市出了名的神探，除了他本身过人的推理能力，对于命案现场的细致侦查也是不可或缺的。每次发生重大刑事案件，严谨一定会亲自到现场，亲自勘察，掌握第一手的资料。

  三人走了近百米，终于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众人绕到这排房子的后面，发现是一片片的小菜地，菜地中间只有一条宽不过一米的泥土小路。虽然这几天都没有下过雨，但是村民用水浇地的过程中，在路边撒了不少水，所以部分路段也是泥泞不堪。

  汪洋走在最前面，用树枝拨着生长到路中央的藤蔓，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小心啊。”几人关心道。“没事！我没事！”汪洋龇牙咧嘴地说道。看来是摔的不轻，汪洋用手里的树枝撑着地面，急忙翻身想要站起来，没想到树枝太细，不吃力，一下子折断了，汪洋又摔了个大马趴，“哎呦！”。这下几人实在忍不了了，哈哈笑了起来。林志鹏一边忍着笑，一边向前准备扶一下汪洋，谁知他脚下也一滑，一个一字马，右脚直接钻到了汪洋的身下，再次把已经起身的汪洋踢倒在地，两人抱在一起，躺在了路上。

  看着两人的滑稽表演，严谨也是忍俊不禁，他看沈晨也想要上前扶两人，便伸手拉住沈晨，说道：“从两边走，不要走路上。”沈晨听到严谨的话，一时有些不明白，在看到路的两边确实有人踩过的痕迹，便点点头，和严谨一左一右从两边扶起了两人。

  “这路也太滑了，我去东北滑雪都没这么滑。”汪洋有些气愤地抱怨道。这些泥泞的小路远比一般的雪地滑的多，这些路常年有人走，有时还会过独轮小推车，常年累月，地面已经硬的不亚于水泥路面，而且十分光滑。但是路最上面的泥土还是能被水泡透，但是水也就只能泡透这最上面的薄薄一层。这时的路面就像是光滑的冰面上再铺上一层雪水，几乎没有任何摩擦力，而且田间的路往往是拱形的，中间高两边矮，加上这样一个斜坡，想不摔倒几乎是不可能的。

  沈晨看着汪洋滑稽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只见他弯着腰，一手扶着屁股，一手扶着半边全是泥水的脸，哎呦哎呦地呻吟着。林志杰看着汪洋的样子也想笑，不过他自己也是摔得够呛，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严谨看着两人的样子，摇摇头，自己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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