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1日

  仁义医疗中心

  汪洋一大早便来到普外科示教室，按照规定医院是8点整上班，但是今天是周一，主任大查房，所以所有人7：45之前便都到了示教室，唯一缺的一人便是于无声给自己找的实习生田亮。

  “人都齐了吗？”普外科主任柳青问道。

  一名年轻的女医生环顾四周，发现实习生似乎少了一人，便开口问汪洋道：“实习生是不是缺一个人？”

  “啊……这个……”汪洋看向其他四个实习生，只见其他四人都看向自己，却在自己看向他们时，不约而同的或者把头转向了其他方向，或许低下了头，似乎一切与自己无关。

  “点名！”柳青气愤地说道。

  年轻女医生生听到柳青的话，立刻转身到身后的文件柜中翻找教学手册。看到她的这一举动柳青更加气愤，当年轻女医生找出教学手册之后，他伸手朝向女医生说道：“给我吧。也不知道你这个教学秘书是怎么当的！自己剩下的实习生有几个人不知道，叫什么也搞不清楚。”柳青接过教学手册找到最后一次记录，开始点名。

  “张诚。”柳青念道。

  “到。”一名男生答道。

  “俞磊。”柳青念道。

  汪洋愣了一会儿，发现有人看向自己，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叫俞磊：“到。”

  “昨天晚上打游戏打傻了？自己叫什么都忘了！”柳青生气的说道。汪洋尴尬低下了头，其他几个实习生也低着头，憋着不说话。柳青再次看着名单念道：“田亮。”没有人回答，柳青抬起头，看向实习生五人，提高音量念道：“田亮！”依然没有人回答，柳青转头看向教学秘书，“人呢？”教学秘书紧张地看向实习生，只是五人没有一个抬头的。汪洋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于无声给自己找的人也太不靠谱了。此刻空气几乎凝固的时刻，所有人都紧张地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示教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男生轻轻打开了门，弯腰低头偷偷溜到了示教室的角落。当他找到位置坐下来抬起头时，才发现所有人都看向自己，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立刻低下头，用余光向四周瞟去。

  “田亮。”柳青看着男生叫道。

  “到……”男生缓缓起身，怯怯的看向普外科主任柳青答道。

  “现在几点了？”柳青看着田亮问道。

  “七点五十二。”田亮低着头低声答道。

  “你知不知道星期一早上科室要大查房？”柳青厉声问道。田亮低着头没敢说话，沉吟片刻之后轻轻点了点头。“知道还敢这么晚来。”柳青厉声喝道。他转头巡视四周，所有人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纷纷低下了头。他对着六个实习生同时也是对教学秘书说道：“我不管你们在其他科里是怎么管理的，在普外科，绝不允许放羊式管理。温习！”

  “是，主任。”教学秘书温声应道。

  “从今天开始严格考勤。缺勤超过三次，迟到超过五次。都考核为不合格。”柳青说着看向田亮。田亮看到后紧张的立刻低下了头。“开始交班。”

  一名年轻医生立刻打开面前的病历说道：“昨天晚上5床自述头晕，目眩，量血压100/60，去放射科做的腹部CT，诊断报告：腹腔少量积液，密度欠均匀，考虑渗出，建议结合临床，排除出血。”医生抬头看向主任柳青说道：“跟放射科医生沟通之后，他们认为既然白天做过手术，那出血的可能性很大。”

  柳青皱着眉头说道：“放射科这些老油条动不动就是结合临床，病历又不是没写什么情况，出血就是出血，诊断直接写清楚不就行了，有什么好排除的。”说完他看向汇报的医生。

  年轻医生立刻答道：“昨天晚上已经给病人补了液，血压升不上来，今天早上最后一次血压的结果是120/65，已经和病人家属沟通过了，建议他今天下午再做一次腹部CT。估计想腹腔出血的量，如果出血量大的话，建议他再次开开腹探查。”柳青满意的点点头，年轻医生继续说道：“9号床昨天……”，但是汪洋虽然恶补了几天医学知识，但是听到今天的交班内容，依然像听天书一般。交完班之后有事大查房，按照于无声的交代，汪洋跟在了所有人的最后，尽量不要露面，这样可以减被主任提问的概率。有些病人因为住在靠近病房门口，所有医生都挤在病房门口，汪洋干脆都没有进病房，只是站在门口听的。不过即使这样，汪洋听的也心有余悸。有几个病人不知是病情太复杂还是怎么样，主任提问的问题，好几个年轻医生都没答上来。根据田亮交代，其中两个人还是硕士研究生，但是即使这样也因为没答对问题，被主任骂的狗血淋头。躲在后面的汪洋暗自庆幸，幸亏当年自己的妈妈当年让自己报名学医，自己没有去坚持报考公安，不然今天挨骂的大有可能是自己。

  就在汪洋在普外科冒充医生的同时，沈晨今天也来到了仁义医疗中心，不过她并不是来接应汪洋的，而是跟踪别人来的。这个人就是林姝的堂妹林黛玉。昨天下午沈晨在林姝家门口看到了林黛玉，她从林黛玉异样的表情中怀疑林黛玉一定从林姝那里得到了关于梁运肝脏移植的重要的线索。于是她便将这个信息上报给了严谨，通过赵正给他拍摄的照片严谨查到，林黛玉是林姝的堂妹，就读于河北医科大学，现在是研究生一年级。虽然他们不知道林姝的找到自己学医的妹妹什么企图，但是，由于她医科大学研究生特殊的身份，严谨便派人在她家门口蹲守了一夜，直到今天早上她打车径直来到仁义医疗中心。严谨确定他一定是受了林姝的嘱托，到仁义医疗中心查询梁运的手术情况，所以他立刻命令交接的沈晨直接赶往仁义医疗中心等候。

  由于林姝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林黛玉来到仁义医疗中心之后便直接到了门诊大厅等候。大约等来了半个小时，苏小小的妈妈终于出现了。

  “你是林黛玉？”苏小小的妈妈问道。

  “是，您是小小的妈妈？”林黛玉小心的问道。

  “你叫我刘姐就行了。”苏小小妈吗说道。

  “刘姐好。”林黛玉微笑着说道。

  “跟我走吧。”苏小小的妈妈走在前面，引领着林黛玉。“黛玉，你的爸爸妈妈是喜欢《红楼梦》吗？怎么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苏小小的妈妈问道。

  “是我的姥爷给我起的。”林黛玉答道。苏小小的妈妈饶有兴致的看向林黛玉。林黛玉继续解释道：“我的姥爷以前在私塾上过学，后来在文化大革命时期因为成分问题被打倒了，所以我的妈妈和几个舅姨都没有完成学业，所以到最后我们家文化最高的还是我姥爷。我这一代基本上名字姥爷取得。”

  “原来是这样。”苏小小的妈妈笑着说道。随后又继续问道：“我听乐乐妈妈说你是医科大学的研究生？”

  “是，我是河北医科大学，去年刚刚考上研究生。”林黛玉回答道。

  “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上学时间吧。你怎么没有回学校呢？”苏小小妈妈问道。

  “家里出了一点点状况，我请了一段时间假。”林黛玉解释道。

  “是这样。”苏小小妈妈点点头，接着问道：“你这次想查什么资料？”

  “想查……关于器官移植？”林黛玉小心地说道。

  “哦？你是学这个方面的吗？”苏小小妈妈问道。

  “我还没有定方向，但是我有这个意向想要去外科。我听姐姐说，乐乐同学的家长在仁义医疗中心工作，我也知道仁义医疗中心的器官移植在全国都有名的，所以就想来查一些资料，另外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在假期到咱们医院来实习一下。”为了能应对苏小小妈妈的问话，林黛玉说昨天晚上把可能的问题都想了一遍，并对所有问题都预设了答案。

  “这你说对了，我们仁义医疗中心的器官移植手术在全国范围内。你研究生的身份来我们仁义医疗中心绝对是大有作为。等你放寒暑假的时候，如果想来实习可以直接找我，我可以直接带你去找普外科的柳主任，他可是这方面的专家。而且像第一附院的唐朗唐主任、人民医院的田凯田主任，他们的团队都会定期来我们医院坐诊，也会开展手术。他们两个可都是器官移植领域的绝对专家，你应该听过吧。”

  “听过，听过。”这两位专家的名字，林黛玉自然是知道，虽然自己并不是十分向往器官移植专业，但是如果有机会能向这两位专家学习，她也是十分愿意的。

  “到了。”苏小小妈妈把林黛玉带到了病案室门口，苏小小妈妈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邵科长，你来了。”一名中年女医生打招呼道。

  “李姐，找你帮个忙。”苏小小妈妈说道。

  “啥帮不帮忙，有话直说。”李医生爽快地说道。

  “这是我家里妹妹，河北医科大学的研究生，想来咱们医院查点资料。”苏小小妈妈指着林黛玉说道。

  “研究生啊，这以后肯定是专家级别的，等毕业了直接来咱们医院多好啊，是吧邵主任。”李医生笑着上前说道。

  “您过奖了。”林黛玉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太过奖了，李姐。”苏小小妈妈也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然后他转身扶着林黛玉的肩膀，对着李医生说道：“李姐，那你就帮帮她，我上面还有工作，我就先走了。”

  “行，你去忙你的吧。”李医生爽快地应道，然后走上前拉着林黛玉的胳膊。等苏小小妈妈离开之后，李医生拉着林黛玉的胳膊问道：“没听说邵主任有妹妹呀，你是她哪个亲戚家？”

  “嗯……远方表亲。”林黛玉随口说道。

  “哦……”李医生上下打量着林黛玉，大概明白了她和医务科邵副科长的关系。最后他收起了过于热情的笑容，转身往前走。“我们医院的资料基本都在这里了，最近三年的电脑里都可以查，再往前的就只有纸质的。柜子上都有标签，哪一年的？哪个科的虽然有一些不太准，但是大差不差，你自己找吧，我还有点儿工作要忙。”

  “谢谢李姐。”林黛玉微笑着点头道。

  “嗯。”李医生简单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就去工作了。看到她离开了，林黛玉开始寻找2006年10月26日的的住院病历记录，但是由于看到工作人员来回走动，林黛玉有些心虚，不敢直接查找。沈晨跟着林黛玉两人来到病案室，沈晨确信自己昨天的判断没有问题，只是自己此刻没办法进入病案室，只能在病案室外等候。

  ICU门外，唐朗等候着探视自己女儿的机会，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之后，唐朗终于还是决定做出妥协，去找韦任意谈，但是在去之前他想确认一下自己女儿的状况。“唐萃萃家属，唐萃萃家属来了吗？”ICU的门口打开了，一个年轻男护士对着走廊喊道。

  “来了。”唐朗从长椅上起来喊道。

  “那进来吧。”护士说着，把唐朗让进了ICU，把一次性口罩、帽子、反穿衣、手套、鞋套递给唐朗。护士看着唐朗熟练的穿好反穿衣，好奇地问道：“你是医生？”

  “额……是。”唐朗低着头一边戴着手套一边说道。

  “你是哪个医院的？”护士继续问道。

  “我是……第一附院的。”唐朗说完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穿戴好了。

  “跟我走吧。”护士引着唐朗来到病房内部唐萃萃的病床前。此时的唐萃萃已经苏醒，但是依然十分的脆弱，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目视前方。有人影从眼前划过，也只见到她一双眸子跟着人影轻轻转动，待人影消失后，又再次目视前方，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动作。唐朗远远的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他快走了两步，赶到护士的身前。而唐萃萃此时也发现了自己的父亲，就在这一瞬间，她的双眼中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是希望。从小唐萃萃就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的爸爸都能给自己解决，虽然这次自己的病情很重，但是她依然相信自己的爸爸能像六年前一样再次将自己治好。

  唐朗来到唐萃萃的床前，单腿半跪着将脸贴近唐萃萃的脸，他右手轻抚着唐萃萃的额头，看着唐萃萃红润、浮肿到有些晶莹脸，不知不觉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看到自己爸爸悲伤的模样，唐萃萃眼眶也开始湿润，脸颊止不住的颤抖，她奋力抬起手，想要给自己爸爸擦去脸上挂着的泪水，但是虚弱无力的胳膊却只能将手轻轻的抬起不足半尺。唐朗察觉到了自己女儿的动作，从他伸出左手，握住唐萃萃的左手。看到自己女儿脆弱的样子，唐朗悔恨的将头埋到自己的胳膊上。看到自己爸爸伤心的样子，唐萃萃只能无力的摇摇头。感受到自己女儿在摇头，唐朗抬起了头，他擦掉脸上的眼泪，咬了咬牙将眼眶中的泪水憋了回去，他右手轻抚着唐萃萃的脸，温柔地说道：“萃萃，不要害怕，爸爸很快就能治好你。”听到唐朗的话，唐萃萃嘴角颤抖着，点了点头。

  看到唐朗出来ICU，仇晓莹立刻走了上来紧张的问道：“萃萃怎么样？”

  唐朗不忍心将自己女儿虚弱的样子告诉仇晓莹，他努力控制着情绪，微笑着说道：“萃萃的状态很好，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转出重症监护室了。”

  “那……她的手术？”仇晓莹紧张的问道。

  唐朗轻抚着仇晓莹的脸庞，温柔的说道：“你放心吧，我现在就去找韦任意谈。”

  听到唐朗松口了，仇晓莹也露出了笑容，“我陪你去吧。”

  唐朗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他转头向后看了一眼ICU的门口，继续说道：“萃萃的情况虽然好多了，但是毕竟还没有彻底稳定，你再在这里盯一会。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你就回家休息一下，我想萃萃很快就能做手术了，到时候又要辛苦你了。”听了唐朗的话，仇晓莹的眼眶开始湿润，嘴角却露出了笑容。唐朗轻轻的拭去仇晓莹眼角滑落的泪水，温柔地说道：“我走了。”

  “嗯。”仇晓莹用力点了点头。

  仁义医疗中心病案室中，林黛玉演了一个小时的戏之后，终于开始了查找自己的目标资料。病案室外沈晨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她焦躁地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电梯上走了出来。沈晨眼前一亮，她立刻跟了上去并打电话给严谨。严谨听到沈晨的汇报后让她盯紧唐朗，他立刻让在外等候的刘洋前来接应，等刘阳盯上唐朗后，沈晨再回去继续盯林黛玉。普外科内，主任周一大查房还没有结束了，汪洋则一直思考着怎样开始自己的工作了。他找到跟他一样猫在后面的田亮问道：“你说的那台我们可以用的电脑，是示教室那台吗？”

  “是，待会我跟你去。”田亮挑眉自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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