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9日

  临江市

  从2006年做完肝脏的部分切除手术以后，这五年以来，郑双强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当初仁义医疗中心给他的六万多块钱，这几年为了治病早已经花光了。不仅如此，由于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没法挣钱养活自己，也没法干农活，自己年过五旬的父母，不得不在农闲的时候，到邻近城镇去打工。他们家本来就是当地比较贫困的家庭，现在村里的人又都知道了他身体不好，眼看着自己同龄的人有的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而自己，连一个愿意跟自己相亲的人都没有，所以郑双强的怨恨与日俱增。这些年，郑双强受够了邻里街坊的白眼和议论。

  上个星期林姝的突然到访让郑双强明白了自己是被仁义医疗中心骗了，也让自己的怨恨有了确切的对象。但是郑双强也明白，林姝只是个普通人，这样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仅凭他们两个人，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所以郑双强没有同意林姝的请求，一起去仁义医疗中心要钱。但是昨天警察的介入，让郑双强看到希望。所以，昨天晚上，魏西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邢队长告诉郑双强，临江市公安局正在调查仁义医疗中心非法买卖人体器官的案件时，多年的积怨终于爆发了，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到临江市配合调查，并充当证人。

  由于林姝到现在还没有下落，所以严谨无法判断韦氏集团是否了解郑双强的情况。为了保证郑双强的安全，在与魏西县公安局邢队长商量后，由魏西县派了两名刑警保护郑双强的到临江市。郑双强到达临江是后，严谨也没有把他接到公安局，而是让汪洋和赵正把他安排到离公安局不远的一间出租屋内。

  “郑双强。”因为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跟郑双强确认，所以今天一早严谨安排完队内的工作后，便早早来到出租屋等候。

  “这是我们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汪洋介绍道。

  “严队长，你好。”听到对方是刑侦支队长，郑双强立刻伸手跟严谨打招呼，然后又转头观察整个房间，随后目光落在了严谨身后的年轻女子。

  严谨看到郑双强紧张的样子，便安慰道：“放心吧。这里是外地来临江工作的人的聚集地，人员很杂，没有人会注意到你。”他转头指向阳台，“对面就是我们公安局，一旦你有危险，我们三分钟就能赶过来。”郑双强点了点头。“坐吧。”严谨指了指沙发，“我看过你在魏西县公安局录的口供，有一些事情我还需要向你确认。”随后他从口袋中掏出了几张照片，分别是齐王府KTV的保安经理王大龙、韦氏集团的董事会秘书长刘鹄长、韦氏集团的董事长韦任意、河东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普外科主任唐朗及其团队成员、临江市人民医院普外科副主任田凯及其团队成员，以及仁义医疗中心普外科的几名医生。郑双强经过仔细辨认，他认出了几名仁义医疗中心的医生，但是对于给他做手术的医生，他并没有辨认出来。一来，郑双强进入手术室没多久就被麻醉了，意识不清，所以没有看清。二来，医生进入手术室时，已经佩戴好了口罩和帽子，他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但是因为已经意识不清，所以记不清太多细节。最令人遗憾的是，当时的那个自称临江市研究院的研究员，并不在这些照片当中。原本严谨以为这个人会是王大龙或者刘鹄长，但是这样也好，毕竟这两人一死一逃，对侦破案件也没有任何帮助。

  “这是王老师。”严谨介绍道。王老师是临江市城市学院的美术老师，她也是严谨的女儿严晓琳的课外美术辅导老师。由于严谨已经确认临江市公安局。其中有韦任意的内线，并且他的级别应该不低，但是严谨却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到底有几个人？所以他不敢轻易让郑双强暴露，只能找其他不相关得人帮忙。严谨指着王老师说道：“你把那个所谓的研究员的相貌，描述给王老师。”

  “是。”郑双强点头说道。但是，由于相隔时间太长，郑双强已经记不太清楚他的样子，再加上郑双强的文化水平较低，也没有什么美术功底。所以王老师反反复复画了十几张人像，郑双强才从中挑出两张比较像的。但是，他也不能十分确认，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那一身英伦风深色西服和金丝眼镜。

  询问结束之后，严谨叮嘱郑双强，在案件侦破之前，他不要随意走动，如果需要外出买东西，可以找汪洋。如果实在憋闷，就在小区内转转。郑双强虽然不懂法律，但是这些年也看了不少中央电视台的天网栏目，知道对方犯的是杀头的罪。一旦让对方知道自己在临江市，就有可能会铤而走险，杀自己灭口。所以，他也对严谨说道：“放心吧，严警官，我了解这里边的利害关系。”严谨看着郑双强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三人离开了出租屋，王老师便赶回了学校。汪洋看周围再也没有其他人，便开口问道：“严队，以我们现在的证据，能够扳倒韦任意吗？”

  “……”严谨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马路对面的临江市公安局，如果他们能找到林姝，那么他们基本上是人证物证齐全了，如果说走法律流程打官司，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要抓捕韦任意，他们还不够资格。他望着从警局中开出的一辆黑色轿车说道：“我们要抓的不是韦任意。”

  “不是韦任意！那我们要抓谁？”汪洋惊讶的问道。

  “医生。”严谨淡淡的说道。“只要抓了医生，那么这个犯罪链条最重要的一环就彻底断了。”

  “是连环杀人案的‘医生’？”汪洋问道。

  “不管他是什么医生，都要抓！”严谨看着临江市公安局大楼前广场上的国旗说道。

  叮铃铃，严谨的电话响了，“说。”严谨淡淡的说道。

  “发现林姝的踪迹了。”刘阳说道。虽然林姝的父母一直没报警，但是严谨的动作却没有停止。虽然不能查韦氏集团，但他可以查林姝。

  “她去哪了？”严谨问道。

  “火车站的监控显示，她27号中午12：07下的火车，出了火车站后，从进站口附近拦了一辆出租车。”刘阳说道。

  “然后呢？”严谨问道。

  “监控看不清楚车牌号。”刘阳尴尬地说道。

  “找交警队去查啊！”严谨对刘阳懒散和木讷也是无语。

  “是。”刘阳怯怯地回道。

  “汪洋。”严谨淡淡的说道。

  “是。”汪洋立刻回道。

  “那个实习生给你回消息了吗？”严谨问道。

  “还没有。今天早上我给他发的信息，到现在还没有回我。”汪洋回答道。

  “这样不行，消息太慢了。”严谨皱着眉头说道：“你还是要想办法，进入仁义医疗中心。”

  “我想想办法。”王洋回答道。

  11月30日

  临江市公安局

  “严队，出租车司机找到了。”刘阳说道。

  “他怎么说？”严谨问道。

  “那个出租车说他27号中午确实在火车站进站口接了一个女的，他把那个女的送到了仁义医疗中心。他还说他在车上听到那个女的打电话说钱准备好了吗？要200万。”刘阳说道。

  “这个女人挺狠啊。”严谨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贪。

  “可不是。”刘阳继续说道：“那个出租车司机说他送下那个女的之后就在仁义医疗中心门口等客并没有立刻离开，然后他就看到那个女的没有去住院楼，而是绕到了住院楼后面。”

  “住院楼后面是什么地方？”严谨问道。

  “查过了。东边是住院二部，西边是行政楼。”赵正说道。

  “现在是不是还是联系不上林姝？”严谨看着。

  “是。”赵正无奈地说道。

  严谨回到办公室，拨通了汪洋的电话，“怎么样？汪洋。”

  “严队，我还是进不去。”汪洋解释道：“从三天前开始，普外科的门禁系统就启动了。除了他们本科室的医生和一些其他科室权限比较大的人，其他人都不能直接进入他们科室。包括那六个实习生，他们也只能通过门铃，让内部的医生或者护士给他们开门。”

  “三天前？”严谨思考着说道，“是不是因为唐萃萃已经转回了普外科？”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汪洋说道。

  “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严谨说道。

  “我现在在普外科门口，旁边的安全通道里，通过门上的小玻璃窗能够看到进出普外科的人。虽然走这里人不多，但是有的医生因为嫌等电梯麻烦会走安全通道，如果我一直在这里，恐怕会引起怀疑。另外，我听那个实习生田亮说，他们好像还有内部的电梯，是医生和手术的病人走的专门通道。如果唐萃萃做手术，应该是走那个专门通道。”汪洋说道。

  “还是要想办法进去啊。”严谨忧愁得说道。

  “严队。”汪洋试探着问道：“要不要让沈晨问问于无声，看他有没有办法能进去。”

  严谨思考了片刻，说道：“那就能先问问吧，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

  11月30日晚

  银都花园

  “来快尝尝，重头菜。”于无声端着盘子，满面春风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好！”沈晨高兴的鼓着掌说道。她双眼紧盯着于无声端来的白色大汤碗，只见碗中是一个枣红色的扁扁的大葫芦，但是葫芦的头却是一只鸭头。“这是什么菜？”

  于无声把碗放到餐桌上，得意的说道：“八宝葫芦鸭！”

  沈晨拿着筷子在那只鸭子上这戳戳、那点点，如果说这是一整只鸭子，但是他却没有腿和翅膀，如果说这是一个。肉丸子，但是他怎么会长了一只鸭头。沈晨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她疑惑地看着于无声问道：“你是怎么把这个鸭子头缝到这上面的？”

  “这就是一只鸭子，它本来就有鸭头啊。”于无声笑道，只见他拿出西餐的刀叉，从鸭子的颈背部纵向把它切开，只见里边黑色，白色，绿色，红色等各种颜色的颗粒散落开来。沈晨惊讶的探头向前，瞬间肉香、果香、酒香、五谷香夹杂着酱料的香味扑面而来。

  “好香啊。”沈晨激动的说道。

  于无声把勺子递给沈晨：“快尝尝。”沈晨接过勺子，从鸭子的肚子中舀出一勺，放到嘴中，慢慢的咀嚼。“吃出有什么了吗？”于无声问道。

  沈晨又舀了一勺放在嘴里，皱着眉头、嘟着嘴，眼睛瞟向天花板，一边品味着一边说道：“火腿、木耳、糯米、笋、胡萝卜、玉米粒、莲子。”

  于无声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差不多。”

  沈晨用筷子来回翻弄着鸭皮，发现没有破损，又扒了扒鸭子肚子里的八宝粒，说道：“鸭子的骨头呢？”

  “我把它们剔掉了。”于无声得意的说道。

  “我看这鸭皮都没破呀，你是怎么把他们剔掉的？”沈晨惊奇的问道。

  “这个就很讲究功夫了，我可是练了很多年哟！”于无声骄傲地说道。

  “你不是放射科医生吗？放射科医生也要练刀功吗？”沈晨好奇的问道。

  “其实读本科的时候，也一学了一些外科基本操作，但是要上手术台还差得远。”于无声解释道,“但是，我这个刀工和手术台的刀工完全不是一回事，外科医生也不一定能干得了我这个活，哈哈哈！”于无声得意的笑道。

  “来，敬你一杯。”沈晨拿起酒杯说道。

  “干杯！”于无声高兴的举起酒杯回应道。

  “吃饱饱了！”两个人饭吃的差不多了，沈晨觉得叶该回到了正题上，她清了清嗓子，看着于无声，试探性的问道：“无声，你有没有办法尽到仁义医疗中心的普外科呀？”

  “去那里干什么？”于无声一边吃着菜，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去查案子呀。”沈晨说道。

  “汪洋不是已经进去了吗？”于无声说道。

  “你还记得上个星期齐强他们在仁义医疗中心门诊大厅跟病人发生冲突，最后被人群围了吗？”沈晨说道。

  “记得，因为这个你们还被要求天天回队里打卡。”于无声说道。

  “因为出了这个事，汪洋顶替的那个实习生就自己回到了普外科，现在汪洋已经进不去了。”沈晨说道。

  “是这样啊。”于无声点点头说道。

  “你现在有办法能让他再进去吗？”沈晨问道。

  于无声摇摇头说道：“没有办法。”听到于无声的回答，沈晨有些失落，于无声立刻又说道：“你们查案子还必须到医生办公室吗？病房里那么多病人，还有家属，你们混在里边，估计他们也看不出来吧。”

  “不是的。”沈晨看于无声不了解情况，立刻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最近查到唐萃萃可能要做手术了，普外科现在监管非常严，一个病人只能有一个家属陪同，家属还必须要用身份证提前在住院部登记。普外科的门禁以前是开着的，现在都关闭了。只有普外科的医生能进去，连那些实习生也只能找医生或者护士开门才能进去，所以汪洋混不进去。”

  “是这样。”于无声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说道：“今年年初的时候，仁义医疗中心信息科的一个科员到我们医院去做检查，当时他加了我的微信，不知道他有没有办法能弄到仁义医疗中普外科心的门禁卡。”

  “好呀好呀，你快问问他。”听到于无声有办法，沈晨激动的说道。

  “现在有点晚了，明天8点上班，我就给他打电话。”于无声说道。

  “好，有消息了，你立刻通知我呀。”沈晨说道。

  “好。”于无声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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