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12月12日，距离橘真佑月去看望雪莉已经过去了四天，距离橘真佑月与贝尔摩德商议新计划过去了三天。

  距离圣诞节当月中旬，也就是12月15日，还有三天。

  橘真佑月并不着急，他决定不慌着准备鲜花水果元宝纸钱，而是先去督促一下小朋友的任务进度。

  毕竟在水里头泡了很多年的死人，跟活泼可爱的活人小朋友比起来，谁更可爱、更值得他去花心思，显而易见。

  弘树是个聪明的孩子，而且很有想法。

  在跟着苏格兰集训一段时间后，弘树小朋友被橘真佑月打包扔去了美国，在哈佛攻读计算机博士学位。

  美国12月是圣诞节，加之博士生课业较为自由，且还有一个特殊的日子在十二月，因此，弘树选择回到日本向橘真佑月汇报他近半年来的进度。

  “在美国的每一天都很忙碌，但是也很充实，不过，我很想念蒂萨诺。”

  或许是独居生活会让一个人快速地成长起来，也有可能是美国的食物里都有生长激素，亦或者是青少年营养充足发育良好，总之弘树在美国的大半年里，长高了不少。

  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已经开始发育了，抽条一样蹿得很高，几乎要与橘真佑月齐平。

  声音也有点粗——想来是提前到了变声期，橘真佑月漫不经心地想，或许可以给他提前一下某些课程了？不过这种技术人员还是不要打包进训练营了吧。

  “真好，弘树，我很高兴看到你现在的状态。”

  亮晶晶、湿漉漉、如同小狗一般的眼神。

  *

  橘真佑月是在某次和琴酒共同的任务中，无意间捡到弘树的。

  大约是某个平平无奇但级别很高的宴会刺杀任务，他们俩还是搭伙做任务。

  虽然当时已经有蒂萨诺接受恩赐、灰皮诺横插一脚等事件的发生，蒂萨诺和琴酒表面上的关系也不如从前密切，但那位先生还是没让他俩拆伙。

  也就是说，还要捆绑着偶尔出任务。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当时财政部根基不稳，乌丸集团也只是个试验品，那位先生怕橘真佑月不小心给干垮了。

  组织人员在业务上出了大错误，是要吃枪子的；但橘真佑月是代号成员，又是组织三代，死不了，不过在那之后一段时间内也不敢轻易重用。

  就像是家里的猫打碎了昂贵瓷器，你虽然不至于要杀了他，但生气了骂一下、饿一饿也很正常。

  这就有一个空窗期，但也不能完全让他啥也不干，不然孩子真的要玩野了。

  那么、就把老搭档给他暂时栓一下，方便到时候这家伙闯祸了好有人接盘、哦不，是方便监督管理。

  结果蒂萨诺把财政部给整得风生水起，这倒是大大出乎那位先生的意料。

  所以他跟琴酒解除了绑定，但藕断丝连还是有，那位先生派下来的任务，有时候会有蒂萨诺的名字。

  橘真佑月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场跟琴酒一起去的宴会任务，是刺杀一个不听指令的富商。

  嗯、你知道的，这种出席宴会，一男一女的搭配最为妥帖，也方便行动打配合，于是毫无争议地，是橘真佑月穿女装。

  非常坏脾气的傲慢美丽大小姐人设，跟现在的白切黑绿茶黑心莲枡山月有所出入，正匹配当时表情管理还不是很精湛的橘真佑月。

  浓密的头发、精致的妆容、红润的嘴唇、高挑的身材、白皙笔直的腿，纤细的手指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端着酒杯往宴会厅一站，大厅里能听见十多响打火机啪嗒的声音。

  转移视线的绝佳选择。

  由于官员富商在宴会上被射杀的次数稍微有点多，所以进场的人需要被搜身检查，尤其是气质看上去相当危险不好惹，还高大强壮的人。

  杀人需要武器，怎么带进去呢？

  藏在衣服里。

  就像是考试作弊穿短裤，把答案写在大腿上，监考老师反而不容易走过来看你一样；橘真佑月选择穿很短的裙子，武器是伯莱塔与飞镖，用绷带缠住，紧紧贴在大腿内侧。

  裙子是蓬松的短裙，刚好能遮住武器，让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他腿上，也不惹人怀疑。

  其实很有效果，看起来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坏脾气大小姐，非常美丽，家世也好，看起来毫无威胁。

  裙子短短的、穿得少少的，发点做作的小脾气，宴会主人就笑着把他请进去了。

  当然言语间还有约这位看起来很风流轻浮的美人419的意思，被她的男伴瞪回去了。

  切——得意什么。

  那富商心中嗤笑一声，现在的年轻人玩得真花，那大小姐裙子里绝对有东西，跑到宴会厅上搞这个，真是潮流。

  能把到这种美女居然还上道具，果然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高个子猛男也只是个披头散发的花架子罢了，说不定他俩吃的还是同一种小药丸。

  中年男子总是因为自己不行，就会有一些奇妙的颜色幻想，殊不知自己的死期将至。

  弘树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应当是被养父带过来，像是马戏团里的猴子一样，展现给他养父的商业伙伴们。

  “这孩子相当聪明呢，而且很有计算机天赋，可惜啊可惜，他父母都去世了，这才让我捡了个漏。”

  听起来像是讨论股票与商品的语气，橘真佑月一开始也是黑客出身，对此等天赋儿童升起了两分好奇之心。

  “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男人就是这样，看见美女瞧了他一眼，便觉得有机可乘，更何况他今天就是来拓展人脉的，于是尽力卖弄：

  “这孩子不过七八岁，日本字都还认不全呢，便能磕磕碰碰地写点代码了，我自己就是做IT的，这样的孩子，自然是愿意资助。”

  道貌岸然的家伙，怕不是要压榨童工。

  组织里对未成年人的保护倒是做得很好，加之七八岁的孩子还算容易培养忠心，而且他自己转行当会计去了，想要一个自己人管理黑客，看见弘树，便起了点心思。

  “真可爱呢。”

  橘真佑月一副温柔可人大姐姐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拐卖小孩，但因为脸蛋漂亮，倒也不像是坏人。

  他摸了摸弘树的头发，又低下头去捏捏他的脸。

  “.....”

  小孩子沉默地有点过分，与刚刚失去父母时的雪莉的神情有几分相似。

  看来他并不怎么满意自己的养父。

  那么把小孩拐走便更容易了。

  他养父正挺着啤酒肚跟周围的商人交谈，橘真佑月走过去，夹着嗓子用女声细声细气地询问可不可以把小孩借给他玩一会儿。

  有年轻小美女愿意替你看孩子，想必每个中年男都做过这个白日梦。

  于是那搞IT的中年男非常爽朗地答应了。

  橘真佑月拉拉小孩的手，那孩子非常乖巧地跟着他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次他没用伪声，而是自己本来的声音。

  “我叫弘树，我知道，你不是姐姐。”

  弘树只觉得一阵香风袭来。

  这位美丽的“女子”，凑近了细看，其实女性特征并不明显，但也看不出男人的痕迹。

  强烈的无性别感，这样的美人吸引了场上几乎所有目光。

  “她”那位气势不善的男伴，反倒隐藏于人群之中。

  “好聪明哦，我问你，你想不想继续跟着现在的父亲啊？”

  弘树觉得，这似乎是命运的转折点。

  虽然路上随便扯一个小孩，问他是否满意现在的监护人，这样的行为相当跳脱，且神经病。

  但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弘树：“不论一会儿听到什么要求，都顺着她、答应她。”

  “.....”

  弘树没有说话，他的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小孩子本来就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捣鼓电脑，然而养父先是推他出来当作商品展示，再是揠苗助长一般给他进行成年人强度的课程培训。

  期间还不断了为其灌输报恩的念头。

  弘树实在是不喜欢。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橘真佑月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

  “我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

  他指的是一个人默默地捣鼓计算机。

  橘真佑月自然能get到弘树的意思。

  小孩子有几分才智与胆量，更重要的，是他的天赋，以及橘真佑月真的蛮缺一个知根知底的黑客心腹。

  这个没有年龄限制，越是吃天赋的行业越是年纪小点好，从小培养出来的，最忠心了。

  “好孩子，当然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吃什么、玩什么，全看你喜欢。当然，我也会给你安排通识课程。”

  橘真佑月微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一会儿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好看的事情，你就跟着人群往外面跑，没人会拦小孩子的。右边小巷子里有一辆很长的保时捷，就是车标上面印着马那辆，你在车上等我。”

  听起来有点复杂，换成普通的小孩早就晕头转向了，然而弘树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简直就是三分钟速通小孩拐卖，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橘真佑月那话看起来倒不至于是骗子，但真的很像大小姐发癫抢孩子。

  弘树大约也觉得，换一个一时兴起、把自己当小猫小狗逗弄的“养母”；总比先前那个把自己当待价而沽的商品的养父要好。

  毕竟千金大小姐的猫猫狗狗都是有专人饲养的，平时等她性子来了讨好两下，其余时间安安静静写自己的代码，这样的日子倒不算很差。

  而在养父那里，未来被压榨的日子是可以掰着指头数数的。

  所以小孩做出了选择。

  诱拐小孩只是短暂的插曲，他们的任务才是主题。

  大约等到宾主尽欢，快要散场的时候，橘真佑月趁乱假作与男伴拉扯，推搡了一把工作人员。

  “小姐，请往这边——啊！！”

  触电了。

  于是大厅里的灯熄灭了。

  现场陷入一片混乱中。

  橘真佑月掀起裙摆，从大腿内侧掏出伯莱塔递给琴酒。

  那还残存着着体温的枪，威力迅猛，琴酒一扣扳机，任务目标便已丧命。

  橘真佑月便顺着琴酒的力度，将手覆盖在他的手上，方向一偏——弘树的那位养父便也中枪倒地。

  他们迅速地离开现场，来到小巷子里的保时捷旁，车内已经坐着一个人——弘树竟然找过来了。

  行动力还挺强。

  琴酒手里拿着枪，看了橘真佑月一眼：“你要捡回去？”

  “怎么，有意见吗？”

  琴酒没说话，只是上下扫视了弘树一眼，像是在试探，也像是在打量。

  或许是他的目光过于寒冷，弘树抱住橘真佑月的腰。

  “呵，”琴酒冷笑一声，“随便你。”

  之后便驱车返回了组织基地。

  再后面就是橘真佑月跟灰皮诺养孩子的日常，不再多提。

  *

  弘树是由蒂萨诺一手培养与扶持的，凭他的天赋、能力，未来橘真佑月把他捧上技术部门负责人的位置也是指日可待。

  他所创造的“诺亚方舟”，已经初具规模，且初始阶段便相当完美了。

  蜘蛛丝一样的布局网络，能精确定位到日本乃至亚洲的全部定点。

  包括坐标、方位、实景图、模拟行走、与环境再现多种功能。

  被盯上的目标在“诺亚方舟”面前，将无从隐藏。

  “这算是人工智能的一种？”

  橘真佑月满意地看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摸了摸弘树的头。

  “是的，定位只是它的初级功能。它的生长速度一年等于人类的五年，但这个进程还在加快，我再精进一下算法，或许最多在三个月内，便能达到完全成熟的状态。”

  这样它的范围与功能便更全面了，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或许，全世界的政要、官员、富商，他们的存款信息、私密交易，在“诺亚方舟”的眼睛下，将无处可逃。

  蒂萨诺将会掌控一切。

  “真好，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

  橘真佑月微笑着，伸出一只手去握着弘树，“雪莉有事出来不了，明天你陪我一起去给他选鲜花吧。”

  自然是为了那个特殊的日子。

  “好。”

  弘树听话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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