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瑶终究不想看他那样子，毕竟同在屋檐下，她想如果完全没有关系了，她就眼不见为净了，可现在，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她不能看他发疯了一样在孩子面前打电话，也不能让那样的爸爸出现在孩子眼前。

  路瑶把自己的钱拿出来五万给他，她存的定期和理财都有盈利，但那是她最后的底线不能动，这是机动的备用的所有可支配的钱了，剩下的日子她都已经打算了靠信用卡。

  她当然要把这些说给航林听，她要他知道，她努力地去争取过改变过，日后分手再相见不要怪自己太狠心。

  恰恰相反，她以善良对他，请他还她自由。把微信里的钱，工资卡和支付宝的钱都转给了他。

  路瑶会把自己的钱分为四份，一份用来固定储蓄，一份用来理财投资，一份用来支付日常开支，一份用来灵活机动，经常后两者她会有结余，那就是出去旅游，给自己奖励的钱。

  从一个从来不操心价格和钱的大小姐，到一个精打细算过日子的精明主妇，那些坎坷的路，她走了一年，两年，三四年，那些难以忍受的苦，她忍了十年。

  这次路瑶把所有可支配的钱都给了航林，换自己的自由。她突然想起妹妹找人算的命：“即使分手，也是要再破些财的，以后那个对的人就不会再让她花钱了。”

  路瑶像狠心买断自己的前尘过往一样。痛但轻松了。

  路瑶把钱转给航林，又接着告诉他：“这是我所有的钱了，你好自为之吧，不要再折磨我了，也不要再跟我同事借好吗，求求你。”

  “哎，其实我真的累了。”航林总标榜自己累，但他的累却永远避开路瑶。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以后帮不了你了。”路瑶痛心地下了最后通牒，眼泪一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间断地滴到手机屏幕上。

  航林把微信上的钱收了，顺便说一句“我快顶不住了。”

  可路瑶已经不想在乎他了。

  “你给我同事借的也是我在顶，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只能自己去假想，所以吃喝嫖赌我都可以想象，因为你做过，你凭什么要求我想你好？”

  见航林一直不说话，路瑶继续发泄着心中的苦闷：“我们分开吧，十多年的夫妻情份，只求你好好的，让我和孩子也好好的好吗？”

  “还有，我求你以后不要找我同事了，你知道我一刻都不想上班吗？每次都是我替你在还，还要保全你的颜面，作为我的男人，我希望在外面我能尽最大努力给足他面子，我努力了，但作为你的女人，你并没有尽最大努力让我踏实，安全，幸福，我丝毫感觉不到，我曾经拒绝了那么多人，对不起，以后我不需要拒绝，我可以大方地去接受他们的爱，去找自己爱的人。”

  航林依然不回复。路瑶不知道她讲的这些话航林听进去了没有，还是此时只是急于分配她的钱了。

  “以前给你还的你也没有给过我，你打算这次什么时候还呢？”路瑶见他不说话，一直问着。

  “五一”航林只回了两个字。

  “好啊，五一你先还我吧。我都已经开始透支了。”路瑶说这么多，航林已经习惯了路瑶这样的“逼问”，不想与她再继续周旋下去。

  “我姥爷最近住院，如果不能帮忙也不要跟我家里人借了好吗？”路瑶并不知道，这时的航林已经跟岳母借过了，因为一心照顾姥爷，也不想让路瑶难过，妈妈一直就没有告诉路瑶，不想让她再添堵了。

  航林瞒着路瑶给妈妈打过电话：“妈妈，能不能拿几万块钱给我用用，最近周转不开了。”

  妈妈每次都不忍看女婿为难，都是偷偷帮他，但这次妈妈真的很为难，一来给妹妹买房子拿出来大半生积蓄，二来姥爷住院，况且航林和孩子每年几万的保险费用都是妈妈交的，妈妈不好拒绝，只是为难地告诉他：“我手里也不多了，春节你们回家吃饭玩花了不少，你姥爷现在住院我得留点，万一急用，你舅舅们在外地，我也得准备一下，要不我先给你五千吧。”

  “妈妈，先不要跟路瑶讲，我怕她上火难过。”航林背着路瑶借钱，都会加上这一句，而实际上他是知道路瑶如果知道了，是肯定不会同意他借钱的，还会跟他大吵一架，他只是不想听路瑶吵架，并不是不想让她担心。

  世界的参差在这种细节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路瑶说到姥爷住院时，航林是心虚的，他问妈妈借，问问舅舅借，但一句都没有关心过姥爷怎样了。

  “我舅舅也没钱了，姥爷住院他还要周转呢，全家人都很累，但大家都在努力着，这世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累。”

  “你更该考虑一下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有人做了生意破产，就绝处逢生，开个滴滴，每天开十几个小时，三年还清一百多万，我不知道你每天都在干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

  “却要替你顶巨大的压力，你顶不住可以在家睡觉可以关机，可以抽烟！”

  “那我呢？我怎么办？我回过头要假装很幸福，要哄孩子，要在同事面前强装笑脸！”

  “你知道吗，我现在躲在厕所里哭！你能想象到我有多狼狈吗？”

  “你送我花，你说你永远爱我，你的爱就是这样沉重吗，让我哭让我难过？！”

  “你要真的爱我和孩子，就拿出一股不让我们难堪的劲来！”

  “护士长的嘴那么碎，谁知道他会跟谁怎么说，她问我你是不是赌博了？”

  “你让我怎么回答？”

  “因为她说你和她侄女女婿很像，后来离婚了。”

  “我说什么，我能说什么？”

  “你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我在单位本就人微言轻，你却给我一味加码！”

  又一次这样的场景，路瑶一句一句地哭诉，换来航林的沉默，路瑶不知道他是不看不听，还是根本没有感觉。

  过了十分钟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不要给我同事借钱求你了，算是我这么多年陪你，你对我的补偿行吗，我没法解释！”

  “知道了知道了行吗！”航林的这种信息，路瑶似乎隔着手机屏幕都听到了他的敷衍。

  “你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许善告诉我刚买房子了，手里没钱，我不羡慕他们日子越过越好，我只想安安静静，我错了吗？”

  路瑶止不住的眼泪里涌出的都是沉甸甸的不甘。她在想，让那样拧巴的日子滚蛋去吧！

  那个压抑的、困住自己的、盲目彷徨的十年，她没有辜负任何一次的伤害和磨难，今天的樊路瑶不需要男人的怀抱，不需要男人感情的施舍，十年了，她早已经把自己打磨得比男人还要可靠。

  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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