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楚世启没有离开公寓，柳香香留下了他。

  第二天清晨，两人都还没醒，楚世启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带着浓厚的起床气，看都没看一眼来电者是谁，直接接起电话，吼道：“谁啊？”

  楚世轩的声音传过来：“大哥……”

  楚世启瞬间精神起来，一旁的柳香香也跟着清醒过来。

  两个人同时沿着床头坐起身，楚世启清了清嗓子，问：“二弟，这么早啊，找我有什么事？”

  楚世轩淡淡的声音传来：“大哥，今天早上薛医生打来电话，爷爷他……好像不行了……”

  楚世启一怔，随即问：“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我也清楚，爷爷想见我们。大哥，回来吧，我们一起去看看爷爷。”

  楚世启咬着牙，轻声应道：“好，我马上回去。”

  挂完电话，楚世启的眼神有些发木。

  柳香香问他：“楚爷爷……不好了？”

  楚世启点点头。

  柳香香眉头紧蹙，微微叹了口气说：“我也该去看看他老人家的，这么多年来，楚爷爷把我当亲孙女一般疼爱着。”

  楚世启看向柳香香，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当然，在爷爷的心里，你可是他唯一认定的孙媳妇。”

  “孙媳妇？呵……”柳香香冷笑一声，“我哪里配。”

  柳香香的眼神透着落寞，更是对自己曾经所作所为的悔恨。

  楚世启刚想安慰她，柳香香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

  她拿起不远处的衣服丢给楚世启，语气变得坚硬：“穿上衣服，走吧！爷爷还在等着你。”

  楚世启有些不快地说：“这么着急就赶我走？不想再跟我温存一会？”

  “爷爷还在等着你，再怎么说，他也是从小疼爱你的爷爷。”

  楚世启突然冷笑一声：“疼爱？呵……他要是真的疼爱我，就不会把整个楚氏集团都交给那个私生子。”

  柳香香见他执迷不悟，只能暗暗叹气，离开卧房，不再搭理他。

  楚世启见柳香香态度坚决，只能灰溜溜地穿上衣服，简单洗漱一番就离开了。

  *

  云溪苑内，楚世轩正焦急地等着楚世启。

  薛医生打电话给他的时候，虽然说的话很委婉，很刻意，但楚世轩还是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一股不好的预感。

  爷爷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这一劫。

  还有两天，他的计划就要实施，爷爷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病，楚世轩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大约二十分钟后，楚世启终于来了。

  楚世启没有下车，透过车窗对站在前院里发呆的楚世轩说：“二弟，走吧，还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呢？”

  楚世轩没有说话，冷着脸直接上了楚世启的车。

  单洪泉不放心想跟着，楚世启以云溪苑不能离人为由，将单洪泉堵在门口。

  车子迅速向薛蕙的老家开过去，一路上，两兄弟谁也没有和谁说话。

  楚老爷子躺在床上，眼睛眯缝着，嘴唇微微颤抖，像是要说话，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薛蕙坐在床边，眼圈通红，不停擦着眼泪。

  楚世轩和楚世启凑到床边，轻声呼喊着楚老爷子。

  “爷爷……我是世轩，我和大哥来看您来了……”

  楚世轩声音有些哽咽，双手握着楚怀兴瘦骨如柴的胳膊，极力忍着眼泪不让它流下来。

  楚世启也凑到身前，呼喊着他：“爷爷，我是世启，您睁开眼睛看看我。”

  似乎是感受到他们的呼喊，楚怀兴微微睁开眼睛，眼神空洞，直直地盯着房间天花板。

  嘴唇在颤抖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薛蕙见他睁开眼睛，顿时有些激动，急忙跪在床头跟他说话。

  “老爷子，您醒啦？您最放心不下的两个孙子都来看您了，您快看看他们，看看他们呀！”

  楚怀兴的眼神突然有了光，头微微朝着他们的方向侧过去。

  两兄弟跪在床头，继续呼喊着他。

  “世……世……”

  有气无力的声音传出来，楚怀兴用尽力气想呼喊孙子们的名字。

  “他们都在，都在呢……”薛蕙迎着他的声音呼喊道，“您想说什么，现在就说吧。您放不下的事，都说出来吧！他们都在呢！”

  楚怀兴集聚全身的力量，颤抖着将手臂抬起来，对着空气像是要握住什么一般。

  楚世轩急忙伸出手和他的手握在一起，楚世启也跟着握了上去。

  “世……世轩……”

  楚老爷子终于说清楚一个人的名字。

  楚世轩忙应声：“爷爷，我在呢。”

  “你……集团……就……就交给……你……了……”

  “你……要好好……好好……”

  楚怀兴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全身都跟着颤抖起来。

  楚世轩担心他一口气上不来，急忙接过话，说：“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经营楚氏集团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一旁的楚世启，脸色铁青。

  楚怀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还有很多话要说。

  “香……香香……她是……她是家国的孙女，柳家……你要……你要……”

  “咳咳咳……”

  话说的有些过急，楚怀兴一口气没上来，不禁咳嗽起来。

  薛蕙急忙走到楚怀兴身后，将他整个人扶起来，靠在她的身上，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爷爷，我知道您放心不下柳家人，也担心我因为过去的事迁怒他们。”

  “在这里，世轩向您保证，过去的事我不再计较。只要他们不再为难若卿，不再陷害我，我可以保证他们柳家在晋西的势力。”

  “至于柳香香，我想……”楚世轩转头看向楚世启，眼神透着一抹特殊的情感。

  “我想大哥应该很在意她，会不惜任何代价保护好她的。对吗，大哥？”

  楚世启眼神躲闪，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楚怀兴微微侧头看向楚世启，那突然一滴泪从他的眼角落下。

  “启儿啊……启儿……”

  楚世启闻声急忙凑过去，将一旁的楚世轩挤了出去。

  “爷爷，世启在呢，我在呢，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您说，我听着呢。”

  楚怀兴的眼神变得浑浊，眼睛再次眯缝起来，说话再次变得含糊不清。

  “豪……小豪……我的儿啊……”

  他在呼喊着他的儿子“楚豪”，“豪儿，爸爸……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找……找……找你了……”

  楚怀兴的声音越来越浅，手指开始散力，靠在薛蕙怀里的身体渐渐塌陷。

  慢慢地，他的身体越来越轻，像一片羽毛一般，软软地瘫在薛蕙的怀里。

  “老爷子啊……”

  薛蕙满脸泪水，撕心裂肺的哭嚎响彻整栋民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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