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安阳随谢启光踏上了去往府城的路。

  初到成都府，安阳发现这里比汉州繁华得多，但同样是刚过完年，这里的人们显然没有汉州人有精神，大概是常年在叛军管制下越发压抑。

  安阳不敢耽搁时间，放下行李后，便匆匆赶往粮铺查看情况。

  让安阳没想到的是，成都府的粮铺没有一家是开张的，路两旁的宅子还有不少挂着白灯笼，其他铺子大多也是关门状态，可见人们生活有多艰难。

  这里与她猜想的大致一样，只是成都府的情况比之汉州更为糟糕。

  安阳带着林福与韩武，兜兜转转，找到了掌柜家里，这才问清现在状况。

  府城被叛军占领大约是在三年前，那时，安阳的生意刚刚渗透到蜀地，羽翼并不丰满，是以她的铺子并未和叛军有过深入交流。

  彼时，叛军势力还未巩固，最初只是小打小闹。

  但随着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叛军势力也开始扩大，这就越发招眼。自去年下半年开始，上交的银钱与财物均是有所上涨。

  去年秋收后，粮铺的管事们之所以没有进京报账，是因为叛军封锁了城门，任何人来到成都府，只许进不许出，到后来叛军撤离之时，干脆将店里的东西一抢而空。

  现在铺子里空空如也，想要开张，怕是还得等一段时间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安阳手底下的粮食全都捐了出去，想要调粮，只能从江南运过来，但这路途遥远，变故太多，安阳不敢冒这个险，只能让铺子先歇几个月，待到蜀地丰收，再开门迎客。

  不过掌柜说的一句话倒是引起她的注意。

  自去年起，城中来了一女子，此女子出入刺史府自由，旁人还要点头哈腰，可见此女子地位颇高。

  又闻这女子自始至终戴着一面薄纱，从来没有人看清过她的真面目，但那双眼睛却极为好看。

  去年夏天，那女子在刺史府门口斩杀了成都府内首富林家独子，理由是林家大郎当街调戏女子，行为不轨。

  自那之后没几日，偌大的林家便销声匿迹，产业却落到了家主的胞弟手中。

  许多人都在猜测这首富家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又或是那女子身份是否有特别之处？

  去年年底，叛军撤离的时候，这胞弟一家也消失不见，至此，林家所有的铺子皆是关门大吉，林家人就像是被抹掉了痕迹一般，除了有妇人教训孩子时会提起一嘴，其余再无声息。

  听到蒙面女子，安阳不由得想起京城那位，两者会不会有何关系？

  若如她猜想这般，那何全也必定牵扯其中，一个宫里出来的太监，居然和叛军有所勾结，这人胆子也忒大了些。

  大约过了三日，安阳便准备赶回京城。

  谢启光暂时还回不去，于是挑了二十个功夫极好的属下，连同凌云等粮草军在内，一同回京。

  “你这是大材小用。”安阳此时正在收拾行囊，看他这般安排，忍不住嘲讽。

  “这一路并不太平，叛军虽已被诛杀，但焉知还会不会有余党。你这一路上多加忍耐些，不要入城不要进店，切不可与护卫分开，明白吗？”

  安阳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他，话也不说，就是这么直勾勾地看着。

  谢启光哪会不知道她的心思，随即拦腰将人抱起，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两人四目相对，谢启光终是忍不住吻了上去。

  片刻后，安阳被亲得气喘吁吁，但谢启光那双大手很是不老实，撩得她心有些痒，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安阳擒住在她胸前揉来揉去的那只爪子，慌忙地说道：“停，现在不行。”

  但谢启光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又是自己心心念念了多年的梦中人，哪会听得进去，于是行为更加放肆。

  安阳看他越来越过分，终于忍无可忍，抬起腿直击要害。

  谢启光吃痛，翻身躺在床上，嘴里还骂骂咧咧：“你这女子，要谋杀亲夫。”

  安阳起身，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恨恨地说道：“给你个教训，让你长长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谢启光坏笑道：”踢坏了，将来也是你吃亏。“

  安阳听着他口无遮拦，回手朝他肩膀就是一巴掌。

  打闹过后，谢启光又恢复了平时的严肃，他伸手从背后抱住她，再次叮嘱道：”我刚才说的，你一定要记住，到了京城记得来封信。“

  ”嗯，知道了。你还要待到何时？”

  “现在还说不准，看陛下要不要向南追，你且安心回去，好好陪阿枫考试，我还等着将来咱家能出个进士。”

  安阳尴尬地笑了笑，她弟弟何样她能不清楚，顺其自然吧。

  正月二十，安阳从成都府出发，终于在阿枫考试前三天赶到了京城。

  这回，安阳把玉竹也带了回来，暂时住在她家，不过莲花看到她后，却是不甚高兴，生怕她抢了自己的活计。

  且说林家大伯这边，自打知道自家还有个侄子后，便想着亲眼来看一看，但恰逢安阳随着粮草大军去了蜀地，于是林大伯在秦府外蹲了十来天也没能见到想见的人。

  自去年小年至出了正月，林大伯整日被家里的老娘念叨，终于是忍不住再次来到秦府门口。

  这天正是安阳回到京城的日子，进家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林大伯站在远处看不大清，再加之安阳身着男装，这倒让林大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回到家后，林老太太继续追问，林大伯只好如实回答：“我去那秦家看了，那秦家的家主是个郎君，看着也不像三丫头。”

  林老太太可不好糊弄：“都这个时辰了，你能看得清吗？改日找个白天，再去瞅瞅，现下也不是没有女子扮男装的，这事儿可不能马虎。”

  至于阿枫，见到自家姐姐回来，可是闹了好一顿脾气。

  安阳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所以在他考试前，安阳打算这几日都不出门，好好在家陪陪他。

  以至于得了林老太太嘱咐的林大伯，又是在寒风中白白冻了三日，到头来也没能见到安阳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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