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着两幅舆图，又看了眼陛下，随即跪在地上恳请父皇原谅。

  “那你就说说这舆图怎么回事吧。”陛下终于发话。

  太子说起，自己并不知晓这舆图之事，只是某日出宫，有人拦住他的去路。

  那人说自己手里有件好货，问他想不想买，说着便拿出一个卷轴。

  太子起初还以为他是个卖字画的，直到那人将卷轴打开，他才发现，这竟然是幅蜀地舆图。

  他当时脑子一热，便出钱将它买了下来，过后便有些后悔。

  “你要舆图想做甚？”皇帝质问道。

  太子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陛下大怒，随手拿起茶杯向他扔去：“你敢说你不知道那假舆图的来处？”

  “儿臣真的不知！”

  “既然你不知，那就换个地方好好想想，等想起来了，再回来跟朕说。”

  皇帝看着谢启光和周立元，问道：“你二人觉得，太子真的不知吗？”

  周立元回道：“回陛下，臣当初绘制假舆图，目的是为了引出潜伏在京城的叛党，但朝中不乏有人已盯上蜀地，如此看来，这叛党似乎并不在意蜀地地形暴露，此番计划倒有些画蛇添足了。”

  “倒也不是没用，这不就引出一条大鱼。”陛下自嘲，“偷盗舆图之人可有线索？”

  “回陛下，还未，不过太子手上的那幅舆图，或许是叛党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挑拨离间？”

  “无论如何，这事继续查下去，若他们真想看父子离心，那朕就陪他们演一出大戏。”

  于是太子被削去封号，逐出东宫，并前往东郊离宫养病。

  此消息一经传出，朝中上下全体哗然。

  谢启光与周立元并行于宫道上，谢启光问道：“若盗走舆图之人真是玉娘，她为何会在舆图上下毒？”

  “若你是叶翎，你希望太子被废吗？”周立元反问。

  那自然是不想，以叶翎的身份，入驻东宫，行事起来更为方便，如此又怎会放弃这个机会。

  “这般看来，那叶翎和玉娘倒也不是一条心。”谢启光感慨。

  太子被废，最高兴的莫过于魏贵妃，她儿子如今已成年，下面的那个年纪又太小，太子之位着实可以争一争。

  于是这几日，魏国公府变得忙碌起来。

  先太子李彦临出京时，谢启光特来相送。他向李彦说道：“殿下可记得卖你舆图之人是何模样？”

  李彦回想一番，那日他出宫，天色已晚，半路上遇一衣衫褴褛之人，那人面容也不干净，他还觉得是个乞丐。

  后来那人将他叫至胡同里，那里光线更暗，是以他也没能看清。

  不过当时跟着他的侍卫，李彦曾派他去尾随那人，但侍卫回来却说那人拿了银子就去买了吃食，随后便去了北城，将吃食分给那里的乞丐。

  据侍卫说，他看那人应本就是乞丐，那舆图不像他所得，估计是有人指使。

  谢启光问了那侍卫是何人，李彦交待完毕后便带着家眷离开了。

  且说谢启光在得知这名侍卫名叫谢先，便让阿忠前去查明，此人在李彦被废后，又被调回禁军，是以他现在是谢启光的下属。

  他将人叫到跟前，询问他那日太子买图的情形，谢先的回答与李彦所说相差无几，但他观此人有些面熟，于是出声询问：“你可认识原安西大军左将军谢游之？”

  谢先回答：“正是家父。”

  谢启光点了点头，又问起，那日他在看到那乞丐回了北城后，是否再跟上去？

  谢先那时并没有耽误时间，在发现那人不是舆图主人后，便赶回去复命。

  谢启光问了那乞丐落脚的地方后，便让他先离去了。

  若他没记错，谢先的父亲谢游之，曾是谢启光父亲的旧部，或者说家奴也不为过。

  谢游之曾经是谢家的马夫，谢启光父亲观其身手、心性都不差，便将他带在自己身边，还取了游之这个名字。后来更是帮他脱了奴籍，提拔为自己的副将。

  只是，谢游之当年同父亲一样，为保护陛下舍生取义，没想到幼时曾见过一面的小郎君，如今也这般大了。

  待到休沐日，谢启光同周立元二人一起来到北城。

  两人换上粗布麻衣，打扮得像个混混，直奔谢先所说的那座废弃屋舍。

  此时天还未全亮，乞丐们还在睡着，有醒的早的人看到他们来，便习惯地上前乞讨。

  谢启光问道，前些日子有个人买了吃食回来，分发给大家，那人现在何处？

  随后坐在地上的几人也起身上前，不过他们都说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他了，他们这伙人以往都是早出晚归，但身为乞丐，就算死在外面也是常有的事。

  有几人说起，那人是最为照顾他们的人，平时讨来点吃食，总会带回来分给老人孩子，大家都叫他薛头儿。

  上次薛头儿带回的东西，足让他们饱餐了五天，可后来就又回到从前。

  只近几日，却没再看到他，大家便以为薛头儿大概是跟人出城做活计去了，以前这种事情也是有过的。

  谢启光又问起，这个薛头儿平时都会去哪些地方。

  得到几个地名后，周立元给了他们一锭银子，嘱咐其中一个买点吃食分给大家，之后两人便又往东城而去。

  二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几个位置都跑了一遍，但却始终未发现那人踪迹。

  询问了旁边早点摊子老板，得知那薛头儿已有几天没有来过了，二人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找吗？”周立元问道。

  “估计人已经没了，找也是白费功夫。”谢启光回答。

  “可如此一来，那盗图之人又无从可查了。”

  “既然假舆图吸引不了他们，那便再想个能让他们上心的。”

  周立元不明所以。

  谢启光提醒：“比如杜鹃的那个孩子，再比如左家？”

  说得不错，他们可以一个一个试，总有一个会让他们在意的。

  不过谢启光这话倒是给周立元提了个醒，那背后之人给杜鹃的期限已不足一月半，是时候去会会那小院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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