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从寒风中走了过来，就见自家大人站在外间，看着外面纷飞的雪出神。

  阿七唤道：“大人？怎么不进屋，”他又絮絮叨叨，“这漠北实在太冷，还不到十月便下如此大的雪，也不知往后该如何办？”

  陆铖拢了拢狐裘，随后进了房间里。

  漠北虽比不上京城，但他好歹是一品官，炭火这些一直都是足够的，房间里暖和不少。

  男人将狐裘递给阿七，随后说道：“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阿七抖落下狐裘上的雪，阿宝给大人煮茶，有些奇怪地看着大人。

  他们大人向来运筹帷幄，不论做什么都进退有度，从未听大人说过“不安”这类词。

  阿宝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大人担心什么？战事还是...”

  陆铖接过阿宝递来的茶，轻抿了一口，淡淡道：“担忧栀栀，她一人在京，家中又无长辈，虽请了子卿照看，可总会有疏忽的地方，现下京城势力又乱，也好久未见她寄书信来，总是担忧的。”

  他又喃喃道：“总是在眼皮子底下才觉得放心。”

  阿宝与阿七对视一眼，随后才不太熟练地安慰道：“谢世子虽平日混不吝了些，到底与小姐从小一起长大，情分本就不一样，大人与世子又是至交，定会好好看顾好小姐，大人若实在不放心，待这几日打完战，便寄一封家书回去。”

  阿七也附和道：“的确，若真将小姐带到漠北来，不说这一路的艰辛，便是这漠北呼啸的寒风，小姐娇弱的身子骨又哪里受得住。”

  两人所说道理，他不是不知道，可陆铖微微皱了皱眉，依旧觉得心神不安。

  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男人多想其他，不过一会，他就调整好情绪，取出军书问道：“明日的计划可都安排下去了？”

  这件事是阿七负责，他握拳行礼道：“安排好了，挑选了二十名身手了得的将领，脑子也活络，是能用之人。”

  陆铖颔首表示知道，阿宝和阿七便退到一旁候着。

  待男人处理完军务后，执笔的手一顿，突然抬头，眼神凌厉，“不对！”

  “我留下的暗线已有许久未传信来。”

  陆铖虽被派去漠北，可依旧留下一支暗线在京城时刻观察动向，好让男人能及时了解京城的变动。

  若是有急件时都是八百里加急当日便送，没什么大事时都是七日或十日往漠北传一次信。

  阿七算了算日子，“离上次传信，已过去七日，后日才是最后期限，近来漠北天气一直不好，或许是路上耽搁了...”

  陆铖眼神微压，扯过一张纸，沾墨提笔写得飞快，随后将其装在信封，又浇上特殊的火漆，递给阿七，“叫阿云加急送去这处宅院，要快！”

  男人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可明日还有战要打，尚且不能分心，只能等着阿云回来再说。

  ……

  晚上，风撕卷得更加厉害，呼呼地吹响着，像是在怒嚎一般。

  陆铖穿着盔甲站在旷野处，前面站着二十个气宇轩昂，眼神坚定的士兵。

  他的眼神肃穆，拿出匈奴营帐的地图，再一次强调道：“匈奴常年生活在漠北以北，长时间冬季，能种出来的粮食并不多，能运到军营更加有限，这次我们的目的并非杀匈奴，而是放火烧粮仓。”

  阿七分发地图，“据探子来报，匈奴的军营共有四处粮仓，都在图上，大家再次确认查看，明确自己粮仓的位置。”

  待众人看完后，男人的声音微冷，眼神轻轻扫视士兵，如同漠北的呼啸寒凛的北风一般，让人忍不住害怕臣服，“此次任务只能胜，漠北才有守下去的希望。”

  “是！”

  敌军的军营需翻越一座浅山，此山易守难攻，是兵家向来都喜爱的地方。

  不过他们只是烧粮，能不起正面冲突就不起冲突，只要偷行上山，再潜入营帐中烧了粮仓便算任务完成。

  陆铖提前便规划好路线，一行人上山虽陡峭了些，好在没怎么碰见巡逻的士兵。

  翻山过后巡逻的匈奴便多了些，一行人皆穿着夜行衣，隐没在月色之下。

  陆铖示意其中八人从一旁绕出去，剩下的十二人继续藏匿于山间中。

  陆铖则带着阿七向军营中央前去。

  而山的后面候着万余士兵，但凡出一点意外，也能给匈奴沉重一击。

  匈奴很快发现月色里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还没来得及掏剑，就被陆铖一剑放在脖颈上。

  男人气场强大，仿佛带着不怒自威的气质，轻飘飘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有笔合作做不做。”

  阿七从怀中掏出玉佩，扬着下巴示意面前人看。

  眼前人看清玉佩后，抖着小腿立马道：“我这就向大人禀报。”

  周围其他匈奴皆掏出剑，虎视眈眈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不像是在敌军军营，而是在自家府邸的后花园一般镇定自若。

  越是波澜不惊，他们越是忌惮，不敢相信如此大的官员竟然敢只带一人前往。

  主将很快就出来，他长得很高，一身腱子肉，长相是很常见的匈奴长相，整个人有些显凶。

  主将声音很粗，手中拿着流星锤。

  匈奴因地理环境与饮食习惯，长得大多又壮又凶，主将身后站着许多匈奴士兵，显得陆铖像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貌美的文臣。

  可男人又实在气场强大，无人敢忽视他。

  主将粗着声音道：“你一个人来与我们谈合作，谈什么合作？”

  陆铖淡淡道：“什么合作，巴尔思将军还不清楚？”

  男人的一个反问让主将有些犹豫，他顿了顿有些犹豫地问道：“陆大人想弃暗投明？投靠我们瓦剌？”

  陆铖望着他们身后的营帐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手轻轻敲着腿间的衣物。

  别人看来都以为是他习惯性的动作，只有阿七知道大人在记时间。

  “巴尔思将军成语学得不错。”陆铖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个处，“只是你的官位太小，我以为会是你们可汗前来。”

  巴尔思犹豫了片刻，随后认真道：“你们中原人向来狡诈，我不敢信任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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