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与狗（顾谢），酸甜口味。

  谢子卿与顾凛然的关系就像少爷与狗一般。

  别看顾凛然的名字听上去光风霁月的，实际这人阴暗阴郁得不行。

  谢子卿是小世子，身份显赫，去国子监上学自然是众星捧月的。

  而顾凛然一个从小地方推举上来的贡生，除了成绩好似乎便没什么值得引人注目的地方。

  他们第一次相遇，便是顾凛然撞到谢子卿打人。

  那会小世子才十五六岁，被身边人宠着捧着，正是心高气傲，混不吝的时候。

  那日天气不错，李正博便让顾凛然将藏书阁的书拿出来晒晒，去去霉味。

  晒书枯燥乏味，可对顾凛然来说却是享受的事，也算他难得安宁的时刻。

  可随后就有人将他的安静给打破，藏书阁后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藏书阁偏僻幽静，平日学生更爱去新修的钟书楼，此处很少有人会来。

  顾凛然垂眸在地上扫视一圈，随后拿起地上的棍子，眼神中看不出神色，淡淡地朝后面走去。

  藏书阁后面是一片小树林，他刚拐进去，便撞上一双又亮又得意的眼眸，整个人鲜活好看，充满着少年意气。

  而顾凛然的眼眸里永远都是波澜不惊，像是没有生机一般。

  两人视线就像磁铁一般，牢牢地粘在一起。

  “呦，又来一个人，”谢子卿皱眉不爽，对着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少年道，“你帮手？蛇鼠一窝！”

  谢子卿看着顾凛然手中的棍子，“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

  周围的人都乐意捧着他，连忙对顾凛然恶狠狠道：“小世子都发话了，快滚！”

  趴在地上的人哀求地看着他，期望顾凛然能帮忙。

  顾凛然看着趴在地上鼻青脸肿的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很快又被收了回去。

  依照顾凛然平日的性格，他定不会多管闲事，可今日莫名带些别样的情绪。

  没有退让，手中拿着棍子，眼神淡淡地看着谢子卿，“国子监第二十三条校规，不能欺负同学。”

  谢子卿顺风顺水惯了，一直被人捧着，第一次遇见不听话的，他容貌映丽的小脸沉了下来，“欺负？”

  他穿着代表荫生青绿色的学制服，虎视眈眈地盯着顾凛然，从台阶上跳下来，像只鲜活的小鸟一般。

  但随后小鸟便被折了翅膀，维持着同一个姿势长太久，腿麻了，跳下来时站不稳，一下便往前扑去。

  虽然身边有人眼疾手快接住他，可谢子卿一张脸气得通红，他拍拍身上的灰，掩饰着尴尬。

  见周围人脸都憋红了，谢子卿用脚轻轻踹了一下台阶，闷闷道：“谁他奶奶的再笑话我，我第一个揍谁！”

  他气冲冲地走到顾凛然身旁，这才发现这人身量竟这般高，倒显得他没了气势。

  于是谢子卿更生气了，抬头用手捏着顾凛然的下巴，“知不知道我是谁？你就敢帮他？”

  顾凛然任由谢子卿捏住他的下巴，眼神很淡，像躲在暗处的毒蛇一般危险，“所以，你是谁？”

  完了，周围的公子哥，听到这话，便知道顾凛然完了。

  “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谢子卿没忍住跺了一下脚，“你没听说过谢子卿的名号？”

  “谢子卿，很出名？”

  谢子卿捏着拳头，那双桃花眼似乎都要冒出火花，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傻狗！”

  他转身对同窗道：“地上这个臭虫你们好好解决，”又扯着顾凛然的袖子道：“这个傻狗我亲自来。”

  “我得让你知道谢子卿这三个字，会是你一辈子的噩梦！”

  他扯着顾凛然的袖子往藏书阁走，将他按在桌上，往他手里塞了根毛笔，“写！给我写一百遍谢子卿这三个字，不写完，你就别想走，漏写一个都得赔我十个。”

  顾凛然拿着毛笔，盯着他的脸看，随后垂眸，思考着为什么他能有这么多表情。

  谢子卿以为顾凛然不服他，翻了个白眼，“你和那个死胖子怎么两个性格，一个话多爱编排，一个锯嘴葫芦，半天闷不出一个屁，你们俩居然能成为朋友？哼，想来也是一丘之貉。”

  随后他威胁道：“我告诉你，我可是世子，你若还想在国子监待下去，便给我写。”

  顾凛然轻轻“嗯”了一声，随后笔尖沾上墨，晕开在雪白的纸上。

  见人乖乖地写了，谢子卿坐在一旁，找了本书看了起来。

  他就是一个学渣，平日最不爱学习，看《资治通鉴》就像看一个个会爬的蚂蚁一般。

  待顾凛然写完就看见谢子卿趴在桌上睡着了，少年的脸才刚刚张开，还有些肉，压在深色的桌上，一黑一白两个极端。

  此刻少年终于不像之前那般叽叽喳喳地讨伐他了，浅红的嘴微微张开，随着呼吸发出轻微的气声。

  顾凛然的视线扫过他的长而卷翘的睫毛，一眼便能看出少年被养得极好。

  他眼神像毒蛇一般慢慢爬上他脸的每一寸，突然谢子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随后他便打着呵欠，揉了揉眼睛，小声抱怨道：“破地方，一来就困。”

  谢子卿将纸拿到面前，认真地数着有没有一百个，“十，二十五...九十九！”他得意地将纸拍到顾凛然胸前，趾高气扬道，“差一个。”

  顾凛然盯着那张纸，表情有一瞬的犹豫，但又怕说出实情，将这个自尊心很强的小世子惹炸毛，只好将话咽了回去，拿起笔又写了十遍。

  谢子卿满意地点点头，不知想到什么，表情变得很狡诈，“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允许你做我的小弟了，我知道你们从地方推举上来的贡生，在国子监总受欺负——”

  他仔细端详着顾凛然的脸，“你长得不错，虽然有些阴郁，贡生嘛脑子一般都好使，只要你好好当一条听话的小狗，我肯定会护着你的。”

  他踹了顾凛然一脚，“你若不答应，那臭胖子什么下场你知道的！”他又做了一个揍人的表情。

  片刻之后，谢子卿都要不耐烦了，顾凛然才轻轻点头，“好。”

  谢子卿这下心满意足了，拍了拍小弟的肩道：“行了，今日便算了，从明日起你便随时跟在我身边，端茶递水这些都是基本的，多多了解我的习惯哈！”

  说完手中甩着价值不菲的玉佩在空中转圈，向院外走去，刚跨出去一步，他又探头回来警告道：“别再和那个臭胖子一块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和他不是一起的...”顾凛然话还未说完，小世子早就走了。

  后来的每一天，顾凛然不仅要给金贵的小世子端茶倒水，还要剥皮削果，偶尔还要附带帮写课业的服务。

  最开始小世子还收着劲，后来也不知是顾凛然太好用，还是国子监条件太艰苦，小世子受不住，所以越来越放肆，直接将顾凛然从贡生院调到了荫生院来。

  有时学累了直接靠人怀中，让顾凛然给他剥葡萄吃，还要喂到嘴中，一派纨绔子弟享受的模样。

  惹得陆铖都看不下去，明里暗里提醒着谢子卿，可这傻得冒泡的世子半分没懂。

  有一日下学，陆铖便将谢子卿扯到一边，皱着眉道：“你与顾凛然到底什么关系？”

  “大哥和小弟啊，”谢子卿往陆铖嘴里塞了一瓣橘子，不以为然摆手道，“我说铖哥儿，你别太紧张，顾凛然很听话，而且我们这是利益交易，他伺候我，我保护他。”

  陆铖捏了捏眉心，“随你，不过谢子卿，顾凛然这人绝不是什么笼中鸟，贡生第一名，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在你身边做小伏低，若没什么所求，我不相信。”

  谢子卿不想听他继续念叨，赶紧又往他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哎哟，铖哥儿你是不知道，他们贡生也很难得好吧！有些世家子弟看不上他们这帮从外地来的，总爱欺负他们。”

  “贡生又来自不同地方，家境也不同，总爱抱团，荫生欺负贡生，贡生也欺负贡生，顾凛然平日又不爱说话，定是被欺负的那个嘛，有了我的庇佑，他才能安心学习。”

  陆铖瞥了一眼谢子卿，随后嗤笑道：“就你这般作，他能安心学习才...”

  话还未说完，嘴里再次被谢子卿塞了一瓣橘子。

  陆铖怒道：“你便是想敷衍我都这般小气，每次都一瓣橘子，哄谁呢？”

  谢子卿有些为难地看着手中剩下的橘子，随后心虚道：“这是顾凛然好不容易扒的...”

  陆铖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随后转身离开，嘴里念叨着，“什么傻缺玩意。”

  少年冲着陆铖的背影大喊道：“吃不到橘子咋还骂人呢！栀栀妹妹上次给你扒的橘子，你都没舍得给我吃一口！连橘子皮都没给我！”

  待两人吵闹着走后，顾凛然才从柱子后走了出来，望着两人的背影眼神冰冷。

  ……

  渐渐地国子监也开始有了传言，说是贡生院的顾凛然爱慕虚荣跟了谢小世子，也不知道图什么？

  图什么？

  顾凛然垂眸心里想着，自然图的是谢子卿的背景，他行事张扬，一派纨绔子弟的样子，却又不真正的坏，就说上次打的那个死胖子，是因为那人经常欺负同窗，手段阴险。

  总结来说谢子卿有钱有权人还不聪明，他顾凛然一路艰辛来到京城，为的就是做上高官。

  可这世道即便是贡生第一名又如何，空有才干，在这世道，没有世家推荐也是走不长的，若能背靠谢子卿自然容易许多。

  所以他甘愿做谢子卿的一条狗，但谢小世子似乎也忘了一件事，咬人的狗不会叫。

  许多杂七杂八的话自然传不到谢子卿耳中，他那里还一片岁月静好，每天心安理得地享受顾凛然的投喂。

  有一天也不知谢子卿突然又想到什么，非要去吃国子监的饭。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平日不在国子监吃，都是家中厨房做好送来。

  所以这还是谢子卿第一次走进国子监的膳房，此刻正是饭店，学生众多，清一色都是穿白衣学制服的。

  而谢子卿穿着青色学制服，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好在他心大，根本没有注意身边许多怪异的视线，扯着顾凛然的袖子，好奇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窗口，“你们平日就吃这些？”

  顾凛然点点头，“嗯，国子监中有几道菜还算出名，世子可以尝尝。”

  谢子亲没吃过大锅饭，便有模有样地学着顾凛然拿盘子，又跟着去打饭，还差点撞他身上。

  顾凛然看他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叹了口气，接过他的盘子看着谢子卿在哪道菜上停留的时间久些，就叫厨子打那道菜。

  又忙前忙后给人打上汤，将他安置坐下，这才去打自己的菜。

  谢子卿夹一个小排吃，皱了皱眉，又吐出来，“怎么肉这么少？骨头都快硌我牙上了，这顾凛然一天都在吃些什么啊？”

  他戳了戳大米饭，撑着脑袋准备等顾凛然回来一起吃。

  突然听见一旁有人小声议论，恰巧他谢子卿耳朵好使，就歪着头听了几句。

  “你说这谢世子这么金贵的人，会跟着顾凛然来膳房吃饭？吃的还是大锅饭。”

  “哎呀，你惊讶什么，这顾凛然就是一个卖屁股的，”

  “诶，你这不对啊！你看谢小世子那唇红齿白的小模样，那肌肤又光滑，谁屁股遭殃还不一定呢！要不说他顾凛然有手段，哈哈哈。”

  “这顾凛然成绩好，长相也出众，身量也高，看着力气也挺大，人家小世子自然甘愿委身人下，说不定能将小世子在床上炒得服服帖帖的。”

  顾凛然才打完饭转身，就见谢子卿冷着张脸，颇有气势地揪住一个人的衣襟，手上一碗热汤就倒在他的头上。

  “我还在这你们都敢议论，真当小爷是死的，狗东西们，有本事来当着小爷再说一遍！”他揪住那人耳朵，一脚将人踹在地上。

  顾凛然就几分钟没看住人，这小世子就又与人打起来。

  他将盘子刚放下，就见谢子卿地上那人翻身按在了地上。

  那人被谢子卿打得有些恼羞成怒，“好好一个世子，居然委身于一个小人物之下，说出去丢不丢脸啊！你还敢打我，不就是一个兔儿爷...”

  谢子卿哪里被人按在身下过，还被羞辱，一时都懵了。

  他在自己家乡横行霸道惯了，加之在京城有些人脉，背靠大家，一时收不住性子，就要用手打下去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他按住，那人力道极大，几乎要将他手骨捏碎。

  顾凛然语气犹如毒蛇一般阴冷骇人，“江恒，你敢动他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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