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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那我抓住了他们,能领多少奖银?


深秋的气温已经很低了,饭菜出锅了这么久,早就冷得结块了,不能再次翻炒,翻炒了老道看到会说她浪费柴火,明明柴火都是她去砍回来的。春水只能把馒头泡在滚烫的热水里,就着热水吃下去。

  但即便这样,她依然吃得很满足。

  过去的记忆没了,她也没了爱好,唯独对吃有点执念,一天到晚想着的都是吃的事,想着怎么把食材变成美食,想着去哪里多弄点食材。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把自己养得珠圆玉润,嗯,也不是非常圆润,就比寻常人胖一圈。

  春水是很满足自己的体型的,捏起来好捏,干活时力气大,冬天时冷一点也不怕,好处多多。

  她吃过饭,把锅碗瓢勺都洗涮干净,然后靠着柴火放松地坐着,脑子这才有空去思考蒙嫣夫妇俩的对话。

  容叙非,好像是新帝的名讳。

  新帝不近女色原来不是那方面不行,而是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叫赵珍珠的厉害女人。

  赵珍珠落水失踪了四年多,她也只有四年多的记忆,然后她与那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同时,她也貌似落过水。

  春水一边整理信息一边分析,然后她的头又感觉到了熟悉的胀痛。她其实不太能动脑子,动久一点就像现在这样会痛,所以,她让自己的生活简单化,每天尽量不去想有的没的。

  像寻找过去什么的,她其实并不怎么执着,采取的是随缘的态度,因为天下太大了,她不知道去哪里寻找。如果执着,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况且前几年战乱,到处乱糟糟的,她一个姑娘家,下了山,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所以,老道对她不好,她也不怨老道,他至少护了她几年平安。

  但现在,她猝不及防得到了不少关于自己过去的线索,春水不确定要不要顺着这些线索去追回过去。

  四年多快接近五年,太久太久了,她养成了新的习惯,有了新的想法,她几乎算是一个崭新的人了,即便她是赵珍珠,她也变不回原来的赵珍珠了。那些亲友会怎么想,那个容叙非又怎么想,他们能接受这一点吗?

  他们身边会不会早就有了新的重要的人?她找过去有没有可能成为多余的那一个?就算不多余,她能够适应与他们一起生活的节奏吗?

  太多太多的不确定,春水害怕最后的结果是两看两相厌,亲人成为了仇人,那她一定会很难过。

  她捂着脑袋,又静坐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了,打了壶热水送到了客堂。

  蒙嫣尽管嫌她慢死了,但想到梁长天的主意,面上温温和和地向她表达了谢意。

  春水谦卑地表示不用,回到厨房,用盆打了半盆热水,准备回房洗漱睡觉。

  一到房里,门都没进,她就知道房里藏着一个色狼。她每次走出房间后,会在门口撒一点点细沙,现在灰上赫然多了个大脚印。

  她推门进去,先把水盆放下,接着做势要去点灯,再接着听到身后响起了一点极轻的脚步声,等脚步声逐渐清晰,估摸着快要走到她身后了,春水点灯的手改为端起水盆,转身尽数把水往黑影泼去,同时嘴里害怕地大喊:“啊,有大老鼠。”

  水盆的水春水打得很烫,因为想烫久一点脚。

  色狼自然是冯友,他被泼了半盆滚烫的水,好些还溅到他脸上,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道观也没多大,一进的宅院,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惨叫,没多大会,老道跑了过去,蒙嫣夫妇也跑了过来。

  老道还是很关心冯友这个以后继承他衣钵并给他养老的徒弟的,忙问:“徒儿,你怎么啦?”

  冯友全身火辣辣,顾不上回答他,阴鸷地盯着春水:“春水,你是不是想谋杀师兄?”

  春水狠掐自己手心,硬挤出两滴马尿,惶恐地道:“师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房间里进大老鼠了,我、我很害怕老鼠,一个紧张,就把水泼了出去。”

  她走过去,拿干净的布巾给冯友擦水渍,擦到冯友的脸时,冯友又惨叫了一声,一把推开春水,“你用这么大的牛劲干什么?想擦掉我的皮吗?还不快去给我接盆冷水过来。”

  他一边呻吟,一边暗道倒霉,每次想袭击春水都会出各种各样的意外,一直没得手不说,都出了点心理阴影了。

  究竟是进了大老鼠还是进了只色狼,其实很容易猜,蒙嫣和梁长天对视一眼,假意关切了冯友几句,回了客堂。

  关好门,蒙嫣不屑地道:“那春水这么傻乎乎的,她那个师兄都没得手,真是废物。”

  说着心里又生了嫉妒,嫉妒春水长得这么平庸、身材这么壮硕都有男人看上。而她,男人见了,不躲开不露出嫌恶的眼神就是稀奇了。明明她曾经也是大美人,比这个春水比赵珍珠美上一百倍。

  有风从门缝中吹进来,油灯闪了一下,映照出蒙嫣眼里明晃晃的恶意,春水的脸她是不能动,但春水的身子,应该就没问题了,她忍不住思考,要做点什么,才能消去她心头这些年积攒起来的怨气呢?

  另一边,赵珍珠正在乖乖挨训,师徒俩一齐上阵,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眼睛瞎,什么胆小如鼠,什么白长肉不长脑子,什么毛毛躁躁没个姑娘样,什么迟早会笨死等等,承受能力低的怕是不想活了,她却在想什么时候骂完,好想睡觉。

  虽然她这个年纪,老道说是二十岁了,基本上不会再长个头了,但万一呢,万一晚睡影响她长个了怎么办?她现在七尺出头,还想再长长的。

  好在,冯友一身湿衣服,不能拖太久,把最难听的几句话骂完,就匆匆忙忙地回房换衣服去了,老道要去给他擦药,也走了。

  赵珍珠收拾收拾,终于赶在戌时的尾巴躺床上去了。

  隔天,她如往常一样,鸡鸣时就睁开了眼睛,先把被子拉过头和暖乎乎的被窝缠绵缱绻了一番,方才恋恋不舍地爬起来。

  卫生做好了,早饭做好了,她去喊老道和冯友起来吃饭,哦,今儿还要叫上两个要买丹药还要卖了她的不知叫冤大头好还是叫人贩子好的香客。

  老道和冯友对生活品质有高要求,早餐吃的是芋头焖饭,里头放了大火煸炒过的五花肉和冬菇,以及一点点花生末,别提有多香了。

  顺带一提,芋头和花生也是新帝培育出来的新鲜农作物,芋头的亩产只比地瓜少一点,有了地瓜,芋头,加上以前的土豆,现在农民只要勤快一点,只要气候不那么极端,基本上不愁饿肚子。

  花生虽然不能当主食,但可以榨油,比油菜榨的植物油香许多,同时炒熟的花生很适合下酒,基本上喝酒的人就没有不爱的。

  虽然吧,新帝培育出的几样新鲜农作物每一样都是精品,但最让春水惊艳的却是只能当调味料的番椒,平平无奇的菜色中加入一点番椒调味,美味程度瞬间提升几个台阶,刚好老道和冯友也喜欢辣味,于是,她基本上天天都能吃到辣味的美食。

  自然,芋头焖饭是没有春水的份的,她只能喝稀粥送咸菜,蒙嫣夫妇和她吃同款,老道的吝啬,对外人一视同仁。

  自然,芋头焖饭也被她事先藏出了一碗,冒尖的一碗,所以这个早上,喝稀粥送咸菜的人只有蒙嫣夫妇,爽歪歪。

  吃过早饭,蒙嫣迫不及待地提出要买丹药。

  春水一堆事情要忙,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旁听,去忙活去了。

  等她去菜地浇了水,又去附近山上砍了一捆柴回来,看到了完成交易的两方,老道笑眯眯的,眉毛都飞扬了起来,蒙嫣夫妇则是兴奋的同时藏不住的肉痛。春水就知这单交易老道挣了不老少,去京城找冤大头挣钱的日期怕是要延期了。

  蒙嫣把丹药小心翼翼地放好,总共是九颗药,五颗美容丹,四颗生子丹,花了900两银子,把她的老底都花没了。

  听到老道报价时,她差点想杀人,但又担心杀修道之人,会被天罚,怕丹药失去效果,权衡了几番,勉强把杀心压了下去。

  往放下柴又准确去劈柴的春水看一眼,对老道道:“老师傅,我和夫君对上山的路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能否麻烦春水师傅送我们下山?”

  通往道观的路其实很容易辨认,只要不是路痴,基本上都能找上来又走回去。老道看两人也不像路痴,对这要求有点不解。都能在晚上上山了,怎么可能是路痴?

  但不解归不解,他依然笑眯眯地应下了,“一点小事,有何麻烦之说。”

  刚赚了冤大头900两银子,是要送点好服务的,说不准啊,冤大头下回还过来。

  喊春水:“春水啊,你先别劈柴了,柴不急,先送两位施主下山。”想了想,补充了一句,“看着路点,别再像昨晚那样瞎得把人当耗子了,知不知道?”

  春水诺诺地应了。

  走出观外,蒙嫣没话找话地道:“春水师傅长得真有福气,平时饭量一般是多大啊?”

  她瞅瞅春水,感觉这人比昨晚看到时又胖了些,不知道是早上吃撑了,还是她昨晚看花眼了,记不准对方的体型。

  春水昨晚做出决定,把出走的日期提前了一点,于是她把全部衣服都穿在身上了,把自己必要的东西也揣在了怀里,还在腰上插了把斧头。

  插斧头是她的习惯,很怪异的习惯,总觉得没把斧头没有安全感,晚上睡觉斧头都要藏在床底下。

  她力气很大,寻常男人挑不动的担子,她能挑起来,有把斧头在身上,她敢保证自己从这心怀鬼胎的夫妇两人手中脱身没问题。

  穿了多一倍的衣服,又藏了不少东西,身型自然比昨晚要臃肿。

  她一板一眼地回答蒙嫣的问题,“早上喝两碗稀粥,中午喝三碗稀粥,晚上吃三个大馒头,其实还没有怎么饱,但师傅不让我多吃了。”

  真是个饭桶,蒙嫣暗讽了一句,嘴上顺着这话开始吐槽老道,吐槽冯友,一脸替她抱不平的样子。同仇敌忾是她的拿手好戏,可以拉近对方的关系,进而降低对方的警惕,到时候,就是下手的好机会。

  春水自然如她所愿,表现出感动不已的样子,三人和谐地走出了五六百米路,看路上没别的人,蒙嫣给梁长天使了个眼色,梁长天了然,故意慢了一步,绕到春水背后,从怀里掏出一条沾了迷药水的帕子。

  刚准备捂上去,说时迟那时快,春水往侧边避开一步,同时抽出斧头,一斧头劈上去,地上多了条断肢。

  梁长天愣愣地看着断肢,迟了两秒,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啊啊啊,我的手。”

  蒙嫣也愣住了,然后她的一只胳膊也和她的身体分离了,没意外地,她也发出了惨叫声。

  惨叫声惊飞了无数的鸟兽,同时也惊到了下方一点一个准备去京城赴任、路过小县城想上山放松半天的年轻官员。

  战乱结束了,社会较为安稳,年轻官员只带了一个小厮,两人互相看了眼,掏出防身工具,往上头狂奔。

  春水听到脚步声,转过身解释:“他们想绑架我,我是在正当防卫。”

  她身上脸上都溅了许多血,表情淡淡的,用的又是斧头这种大型凶器,说这话很没可信度。

  春水也没想对方一下子相信,正想展现证据,跑最前穿澜衫玉树临风的男子忽然顿住脚步,脸上表情急速地变换着,怔愣,不敢置信,激动,狂喜,最后定格在难过,眼眶都湿润起来,反射出点点晶闪的光。

  他轻轻地喊了她一声“珍珠”。

  春水歪了歪头,指着地上两个痛得打滚的人道:“他们也说认识我,可我记不得以前的人和事了,你认识他们吗?”

  年轻官员是韩文远,他颤抖着身子走上前,盯着蒙嫣和梁长天看了一会,准确地说出了他们的名字,“蒙嫣,前朝蒙大学士的小女儿,梁长天,前朝恭亲王的儿子,两人结伴杀了许多无辜人,是朝廷一级通缉犯。”

  春水闻言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那我抓住了他们,能领多少奖银?”

  韩文远笑了,即便是忘记了过去,即便忘记了自己是谁,赵珍珠也永远是赵珍珠,永远都这么特别,既俗气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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