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消息，最新消息，对抗瘟疫的战争已经开始。”

    这次连报纸也没有，而且也不是报童，总督府的传令兵直接骑着快马，一边高喊着一边从查尔斯广场呼啸而过，朝着灰雾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瘟疫过于猛烈，圣徒大人陷入苦战，失败随时可能降临。”

    查尔斯广场上的气氛沉寂了片刻，随后一片哗然。

    这种无形的威胁短时间内到不会激起混乱和暴动，却足以让人恐惧的喘不过气来，年轻的卖鱼小姐和中年的裁缝女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像是一颗火星，将人们原本就压抑的心情彻底引爆，一时间，广场上不少人原地蹲下抱头发出绝望的尖叫。

    有些人抱着自己的摊子放声痛哭，有些人疯狂捶打着地面，平时省吃俭用的肉铺老板拿起最昂贵的火腿狠狠咬了下去大口吞咽，往日温和守礼的雕刻匠人突然破口大骂。

    不管是男是女，在灾难和绝望面前人人平等，所有人的意志都几近崩溃，本能地宣泄着心中的情绪，就连漂亮的麦琪太太，都软软的靠在墙边，捂着嘴轻轻颤抖，眼泪蓄满了眼眶：瘟疫真的要来了吗，那玛莎怎么办？玛莎可不能有事啊。

    压抑的气氛在酝酿，在积蓄，查尔斯广场上到处是人们绝望的面容，然而奔马上的骑手们并未因市民的哭嚎和绝望而停止，一边大喊着一边疾驰而过，继续驶向下一个地点，将最新的绝望传播向莱茵各地。

    但随着他们驶过，几个教士从查尔斯广场周围的礼拜堂里走了出来，悄无声息的在几堆人群外各自停了下来，最后看了一遍信鸽送来的纸条。

    在确认几次大起大落，市民的情绪已经陷入深深绝望之后，他们这才深吸一口气，举着扩音器对人群大声宣告：

    “市民们，信徒们，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我们还没有输，现在还有希望。”

    受过专业心理学训练的教士们自然懂得如何操控人心，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只用一句话，就让正沉浸在低谷中的民众们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时转向了宣讲的教士们。

    “真的吗，牧师阁下。”有人紧张扑到牧师面前，急切的追问道，“我们还有机会活下去吗？”

    “是的，孩子，主还没有抛弃我们，主还在眷顾这个世界。”牧师的声音无比诚恳，“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定可以战胜瘟疫。”

    “我们该怎么做？”卖杂货的胖子摊主第一个喊了出来，再也看不出刚才只想冷眼旁观的态度了，“只要能保住我们全家的命，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虔诚的孩子，现在正是需要你们奉献的时候。”牧师在胸口画了个星星的徽记，一看就是暗夜教会的教士，“南丁格尔女士急需支持，需要你们贡献出一份力量。孩子们，这就是你们展现虔诚的最好时机，世界会记住你们的付出，主也会垂怜你们的虔诚。所以，孩子们，回答我，你们愿意效仿南丁格尔女士，为拯救这个世界出一份力吗？”

    “啊？”

    查尔斯广场上的人愣住了，不少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一个个眼神开始飘忽不定，尤其是刚才询问的胖子摊主，尴尬的搓着手，结结巴巴的说道：“牧师大人，我们只是平民啊，我们什么都不懂，我们哪能付出什么啊，您是不是搞错了？”

    “是啊是啊。”附和的声音立刻跟上，“平民能做什么啊，牧师大人。”

    “对呀，我们最多站在这里，替圣徒大人喊喊加油，您总不会让我们捐献什么吧。”    

    “或者您不会让我们去对抗瘟疫吧，我们哪有这个本事啊，还是交给圣徒阁下吧，对不对，各位。”

    “对呀，圣徒阁下才是专业人士，有她努力就够了，我们做不到的。”

    一时间，人群陷入了嘈杂，人们似乎完全忘记了刚刚的恐惧与绝望，更不记得只要能活下去什么都愿意做的诺言，每个人的眼神都在闪躲，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僵硬。

    宣讲的牧师依然淡定，声音洪亮而富有感染力：“镇静，孩子们，相信主，主不会让你们去做力所不及的事。主只需要你们站在这里，虔诚的向你们所信仰的主祈祷，用你们信仰的力量去支持南丁格尔女士。忏悔与祈祷，应该是各位每天都会做的吧，现在只是让你们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圣徒阁下祈祷，孩子们，你们连这样力所能及的付出都不愿意做吗？”

    没人说话，一时间，广场上回荡着的只有牧师在扩音器放大后的声音。

    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权衡，只是祈祷就能支持南丁格尔？要真是这么简单，那试试也未尝不可，但是……总觉得那么不安啊。

    牧师暗暗皱了皱眉，心里已经有些着急了，多年的传教经验告诉他，想完成第一步任务，让尽可能多的人进入群体祈祷状态并不容易。虽然作为执行者，牧师并不知道让这些人一起参与进来有什么用，但他还是压抑住心中的焦急，和颜悦色的宣讲道，“赞美主，孩子们，主在看着你们的选择，南丁格尔女士也在等待着你们的支援，遵从你们的，投向主的怀抱，难道你们不愿意和圣徒阁下一起战斗，为这个世界出一份力吗？”

    “我愿意！”

    金发的房东太太一改往日的温婉怯懦，昂起头上前几步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这一刻，她的金发在午后的阳光下格外耀眼。

    相信林奇，这是在帮他做事。

    女儿临走时的话让她前所未有的坚定，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大声说道：

    “没错，我只是平民，但我想帮助南丁格尔女士阻止这场瘟疫。我不懂那些大人物说的道理，也不懂守护王国守护城市，但我想保护我所爱的人，我想守住我生活到现在的家，所以，牧师大人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愿意遵从您的指示，为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尽我所能。”

    “赞美你的勇气，孩子，那么请就地跪倒，向神灵祈祷，用全部身心祈求这场对抗的胜利。”

    麦琪太太不再回头看那些犹豫的邻居们，第一个跪倒在查尔斯广场的地板上，双手在胸前互握，开始了虔诚的祈祷。

    在她背后，受她感染，越来越多的人跪倒在地，片刻之后，整个查尔斯广场除了牧师之外，再没有一个站立的身影。

    如果把视野放远，整个莱茵市的街头巷尾，已经跪满了虔诚祈祷的人群。

    而市中心，看着这一切的人里，林奇·利维夫爵士暗中长出了一口气。

    南丁格尔女士，请千万坚持住，你的援军马上就要来了。

    我会尽我所能，拯救你的灵魂。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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