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佳莹来到了雪野小学的那条小巷。

  今天它才看到门牌上的名称，西营井巷33号。

  “大平叔，你在吗？”

  花架上的花谢了，小巷还没有到散学的时间人烟稀少。丁佳莹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大。

  “谁呀？”声音从二楼传来。

  丁佳莹退后一步差点靠到墙上，仰着头看见大平叔穿着工作服头上身上都落满了灰。

  “是你呀，进来吧，门没锁。”说着就下了楼。

  丁佳莹学着乔深的样子，把手从栅栏之间伸进去，反手拧开门锁。

  一次就成功了。

  “你喝咖啡吗？我现在的手艺可是比之前强多了。”大平叔还是精瘦，但脸色红润了不少。

  丁佳莹也不客气：“来都来了，当然得尝尝。”

  “那你等等我，刚才在楼上粉刷一身的灰，我先去洗一下。”

  “好。”

  许是少人来，房间里院子里都显得很冷清。

  “阿藤最近还来吗？”丁佳莹记得上次来桌面上还有小孩子的作业。

  “你记性还挺好。阿藤这个月在海州，下个月能回来。”大平叔换了件衣服身上头上拿干净毛巾擦洗了一下，这才从院子里进来。

  “我记得你喜欢苦一点的味道，对吧？”

  “您的记性也不错哟。”

  大平叔一边做咖啡一边跟她闲聊。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听说你去过我师姐那里了，应该就用不着我出镜了吧？我最近才搬了工作室累得很，准备马上给自己放假的。”

  丁佳莹有些意外：“放假？不是都有很多工作，手里停不下来的吗？”

  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你看我这么黑就知道我和他们不一样了。他们天天都在室内机器面前，不是在水刀切割就是在打磨雕琢，我一段时间不去户外晒太阳吹风，我就要疯掉了。以前是有师父约束我，现在谁能管我。”

  “可是您还是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

  他摆摆手：“当初为了早点完成作品，我就做得快。做得快我师父不满意，还得做得好。后来我做得又快又好，我师父就给我安排更多的件。我很快就出师了，师父就安排我在厂里做山子雕。你见过吧？”

  “见过，很大一个，像座小山。”丁佳莹比划。

  “哼。我师父是个狡猾的，知道我雕小件的话做得快，为了压着我的性子，就让我雕大的。一个大的费的时间长是一回事，难度大。我这个人还有一点不服输，不肯敷衍了事，到了我手里的任务我就得好好做。我就得天天泡在厂子里，不能出门。”

  大平叔说得委屈，丁佳莹听得直乐。

  “这不是挺好的。手艺就是这么做出来的？”

  “那可不，这都是我的青春血泪换来的。反正职称评上了厂子也不行了，师父，师父也老了，管不动我了。可不就任我瞎跑。”

  大平叔嘿嘿一笑，把咖啡端到丁佳莹面前。

  “我搬到这里来也是躲清净，那些关系介绍过来的单子，不接不好接了我就没时间玩。所以我现在只接几个等得起不催的活。”

  丁佳莹竟然有些羡慕他：“这样挺好的，自由自在，都是自己说了算。”

  “各有各的好吧。你像我师姐，就是洪美玉，你看见了吧。那就是个玉痴，跟个小孩儿一样。只要有时间就琢磨这个，肯下功夫，我跟她没法比。”

  “那天你说要做个戒指，原本是想偷个懒，做个跟乔深那小子一样的。但是一想不对啊，你要的是对戒啊。我就摸到她那儿给你淘来的。”

  “原来是这样。我很喜欢。”丁佳莹举起手给他看，“最近我一直都戴着。”

  “你不是跟我说不想要市面上的寻常款式吗。她又痴迷于山子雕不肯动手，这对是她存了很久的货，不舍得出手。”

  “为什么？”丁佳莹不知道这原来还是洪美玉不想出手的一对。

  “说是一个朋友拜托打造的，一块玉上的三只戒指，后来好像说是丢了两只，让她再从玉上做两只一样大小的。结果做好了一直就放在那里。”

  丁佳莹有些不安：“既然这么有故事，是不是不应该拿？”

  “这有什么。她说了，玉是别人拿来的，她属于来料加工。加工的钱也已经给了。戒指是不要了。不然她也不能给我。”大平叔举杯让她安心。

  “你就是专门来问我关于戒指的事情的？”

  丁佳莹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是专门来送戒指的钱的。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微信里问多少钱您也不回应我，也怕价钱是不是过了转账限额不是很好办。我就特意来一趟。”

  说着丁佳莹拉开背包拉链。

  大平叔叔一脸不可思议：“哈哈哈哈，你真是个妙人！居然背着一书包的钱来了。”

  丁佳莹也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不是真的，这么好看的戒指不要钱总归是说不过去。

  “不管您师姐怎么说，您还是该收多少收多少，平白无故得了一对戒指，心里不安稳。”

  张大平看着她的脸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免费的东西往往更贵，标识的是人情。

  但不论是他和丁佳莹之间还是乔深和她之间都没有达到这样的人情阶段，他可以从师姐那里白拿，丁佳莹不可以从他这里以同样的方式带走这对戒指。

  乔深呐乔深，你小子没戏咯。

  “那你觉得多少合适？”张大平还是逗她。

  丁佳莹果然思考片刻并没有答案：“玉是好玉，雕工设计更是没有话说，最难估价是您愿意帮忙去找。”

  张大平在她额头敲了一下：“你看着挺聪明，竟然这么迂。”

  拿少了这位大小姐估计心里还是一样会过意不去，就不能学学乔深那小子脸皮厚一些吗？

  他把书包拿过来放在吧台上：“行了，就这些够我这趟玩一圈儿回来了。两清。”

  丁佳莹开开心心地道谢。

  “要是没事儿就先走呗，等会儿放学你又该出不去了。”

  “啊，对对对。那大平叔再见。”

  他送丁佳莹到了门口，看着人走远给乔深发了条信息。

  真不是我贪财，这女孩太轴了，不能欠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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